提到戈壁滩,很多人想到的可能都是酷热干旱、寸草不生、雨水稀少,实际上也不完全是这样。
还记得那一年的夏天,连续暴雨,很快山洪暴发,从距离家几公里之外的戈壁滩下来了一股洪流,洪流毫不留情地将我家的小院子和厨房湮没了。
我家住的那一排房子刚好在公路边,而且地基又比公路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地势低,显然是劣势,站在院子里,水已经淹到小腿肚子了。
厨房里摆在地上的盆、小板凳全漂浮起来了,最惨的是我家兔子刚生的一窝小兔子。
洪水猝不及防到来时,我妈只顾得把小兔子从窝里搬出来,把它们连着窝里的棉絮放在一个铁桶里,然后把铁桶摆在厨房里最高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去抱兔妈妈,结果兔妈妈就遭到了洪水的侵袭。
鸡笼里的鸡虽然也难逃此劫,但相对来说要幸运一些。鸡笼要高一些,它们如果站在鸡笼下方,脚就在水里,如果站在上面就根本不会有事。
上面是说鸡笼里横着的一根棍子,这根棍子是我爸专门给它们安置的,方便它们晚上睡觉。棍子不是圆柱形的,而是被刨成了扁的。
它们一个个全都挤在棍子上,不知所措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声不吭,嘴里偶尔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没有危险就行,我们也顾不上管它们了,只顾着在厨房里把水一盆盆往大门外舀。
大门外是一条土路,一部分水渗透进土里,一部分水顺着地势又朝前流去,最终流到了几百米之外的河里。
那时候,家家都在排洪,眼见原本清澈的河水泥沙俱下,变得混浊。
一场暴雨,一场洪流,使得河水也暴涨了许多。
正屋的水是从院子里进去的,进去的不多,只是进门处有一些,幸好地基要比院子高一些,而门口又有台阶阻挡了一些水的进入。
暴雨间歇,回头看院子里一片狼藉。
那一畦小菜园里的小白菜全都裹着泥,西红柿面目全非,葡萄叶子被打得垂头丧气,一串串渐渐成熟的葡萄挂着雨珠。
地上是被冲刷出来的泥,还有煤灰。院角是被砖头垒出来的一个煤堆,堆着冬天还没烧完的煤,被雨水冲洗之后,一缕一缕的煤灰从砖缝里流出来,一地都是黑乎乎的。
没来得及收的干腌菜,在地上七零八落散开,我妈边捡边念叨可惜了,这么好的菜,晒了这么长时间了。
互相看看,我们一个个挽着裤腿,腿上尽是些泥,穿着凉鞋的脚趾头缝里尽是些草渣渣。
厨房里覆盖了一层泥,幸好我家的粮食麻袋都是摞在凳子上的,要不然泡过之后可真没办法吃了。
但是,摆在地上的咸菜坛子就没有幸免于难,坛口都是泥沙。
忽然想起来那几只小兔子,我妈赶紧把铁桶从麻袋上拿下来,揭开裹着的棉絮,那几只小东西连眼睛都没睁开,挤在一起相互取暖,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淡淡的灰色的绒毛,嘴和小脚丫都是淡淡的粉。
我妈无比担忧地说,怕是养不活了。
兔妈妈没了,可这几只正是吃奶的时候,可怎么养活?
看着小小的像是小耗子一样的兔宝宝,我妈犯愁了,后来她想出了一个主意,拿了一个眼药水瓶子,洗干净,用奶粉兑了些水,把小兔宝宝拿在手里,一点一点把奶水挤到它的嘴里。
就这样喂了两天,我妈说这样不是办法,早晚还是会活不了的。她就在厂矿区家属院到处打听谁家有刚下了小兔子的人家。
结果还真让她打听到了,隔着我家几排房子的阿姨家在洪水之后刚好下了一窝小兔子,我妈就拎着小桶把我家的小兔宝宝送过去了。
后来,听我妈说那几只小兔子都活得挺好。这下,我们都放心了。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其中的一只叫大头的兔宝宝。在那几只里面,它的头显得特别大,圆咕隆咚的,特可爱,妈妈就叫它大头。
那一次山洪挺罕见,百年不遇,后来多少年过去,再也没有发过洪水。
倒是大夏天的经常会下冰雹,砸在屋顶、地面叮咚作响。
虽说也没有造成什么直接经济损失,但是一想起来,就心疼那几只小兔子和兔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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