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男。脉象浮紧,重按细滞,舌苔糙白,口干饮多,脘闷不舒,二便均少,寒热头痛,遍体酸疼,是太阳之经,为风寒所束缚,阳明之腑,有湿浊之蕴蓄也,当用表里两解之。川羌活一钱,防风一钱,紫苏一钱,陈枳壳一钱,广皮一钱,赤茯苓四钱,焙**钱半,丝瓜络二钱,白杏仁三钱,连翘三钱。两帖。
首先,从格式说,应为症在前,舌脉在后,前有仲景伤寒论垂范,后有近代病历书写诸格式,作为一则现代医案,如此写不是不懂,便是有哗众取宠之嫌。当然,形式并不重要。暂且不论。从用药上说,舌燥口干多饮,石膏证毕具,却不用石膏。身疼脉紧,麻黄证毕具,却不用麻黄。二便均少,虽然有表解里自通之说,但太阳经府同病,加滑石必能增加疗效。而原案不用石膏则阳明燥热难清,不用麻黄而用羌、防、苏、陈,则表不易解而反易化热劫阴。茯苓虽也可利尿,但不加桂枝则不能入太阳。
二诊:两日汗出甚畅,头痛背强稍瘥,形尚畏风,体有发热,中宫满闷,咳嗽痰滞,小溲赤,仅有涓滴;大便闭,五日未通;纳食如废,口渴愈甚,脉象濡滞,苔厚而黄,外感之风寒渐解,内蕴之湿热尚留,当用肃肺涤痰,渗湿导热。淡豆豉三钱,黑山栀钱半,仙半夏钱半,陈枳壳钱半,橘红一钱二分,瓜蒌子皮四钱,紫苏一钱,广郁金钱半,杏仁三钱,前胡钱半,赤苓四钱。两帖。
汗出甚畅是因为病进入阳明了,头痛背强稍稍瘥而畏风,是表邪未全退而已有入里之势,均为前方未用麻黄而多用温燥行气之故。痰黄,胸满,尿赤,便闭,均为前方未用石膏滑石之故。纳呆口渴,是热在气分用药不当,从阳明经热转化为经腑同热。此时用药,其实防风通圣散一方完全能兼顾。而案中仅用化痰燥湿之品,未予通下,故必将阴液伤,气化歇,且看之后。
三诊:大便七日未通,溲出点滴作痛,面部红肿,耳窍欠聪,舌苔糙黑起刺,环唇焦燥裂血,但两手脉象均沉细无力,似此证与脉反,几令措手无从,细询病之初起,曾食生梨至七枚之多,据述现在噫嗳之中,尚有梨气药气,中脘部位,自觉如有钱大冰团,从中窒塞,夫梨乃寒凉多汁之物,与湿浊互相凝着,中阳不获转旋,是其渴与二便之涩,乃津液不获流通,非津液已经干涸也,拟用辛温雄烈之品,以破其阴,而开其结。生茅术一钱半,生川朴一钱,生干姜五分,姜半夏钱半,赤茯苓四钱,枳实汁半小盅冲,生山楂三钱,广皮钱半,桔梗八分,豆蔻八分,麝香三厘冲。一帖。
此诊时气化已停,生梨在气分时本无不可,病人此次服梨后有上证,不是不能服,而是服晚了。后面用方,辛开苦降,最善除痞消胀,开通中焦气机,颇为妥帖。故当有效。
四诊:据述前方药才入口,先觉中脘间汩汩作响,旋即两腋下习习生凉,不十分钟,大便如水流之润下,计半日许,先后共四次之多,耳聋已聪,面肿亦退,身热渐缓,口渴较瘥,舌苔由黑刺而转焦黄,脉象已渐起而带缓滑,可知胃腑之间,寒湿水饮,互相否隔,譬彼凝冰积雪,不藉阳光之照,安能涣然消释者乎,今险象已成过去,当约小其制,以消息之。制川朴八分,麸炒枳壳钱半,白豆蔻仁八分,白杏仁三钱,瓜蒌皮三钱,广皮钱半,赤茯苓四钱,仙半夏钱半,谷芽四钱,生白术钱半,彩云曲二钱。两帖。
前方有效,再加芳化,当无不妥。但实际前面吃梨之功不可忽视。
五诊:三日来,热除渴止,脉象濡小,右手带滑,大便稍有溏薄,小溲通而色清,而舌苔之糙黄,唇口之燥裂,兹反转为淡白少华,盖寒湿水饮既除,故虚弱之形转露,拟用六君子汤加味,以调脾胃而充气血,即为善后之计焉可也。五帖。
病到此,治不治自当向愈。
按:患此病者是石泉慕容庙内一小学教员,当时病势非常严重,最剧时其外状酷似大承气汤证,但脉象沉细无力,且腹不胀满而又无痛而拒按之象,后经详细了解,始知病发之头两天内,曾吃生梨子七只,现在心窝部自觉有铜钿大一块其冷如冰,因测知其秋燥之邪为寒凉所遏伏,故方中除用平胃等以破寒湿外,更加入少量麝香以消瓜果之积而收到满意之疗效。
(不据证而臆测病机,畏攻病如虎狼,殊不知养虎为患,同样会吃人的。)这就体现出辨证论治的重要性,辨证在古代并非指现代的分出几个证型,而是其直观的意思,是指对症状的寒热虚实表里等属性进行辩识,从而指导治疗。治疗上,据证用药,则进退有据。若听风就是雨,理想用药,则眩目惑心。
根据季节断病,则尤不靠谱,比如有个说法,叫冬伤于寒就是伤寒,那随便一个小诊所,一年怎么也治几百个伤寒大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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