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次乘坐地铁的路上,看到很多不同年龄段的白癜风患者,他们都是回避着他人的注视,在人海中低头急驰而过,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是想逃往黑暗里嚒。
一
自从患了白癜风之后,七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块一块的白斑像苔藓一样在他的肌肤上不断蔓延。记得发现第一块白斑的时候,七彻夜未眠,那块生长在右脸的白斑被七抓到血肉模糊,他多么希望那片血红色的丑陋的东西能在抓破结痂后老老实实的退去,他闷在被子里抽泣了许久,精疲力竭后,瘫在床上沉沉的睡去,梦里,七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黝黑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芒,他欣喜若狂,尖叫着醒来,摸索着拿起枕边的镜子,啪,镜子在门板上飞溅成了一朵玻璃花。
七妈听到声音后默默的走了进来,捡起碎不成形的玻璃渣,滴在玻璃渣上的眼泪在客厅射进来灯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七妈抓起一把丢进垃圾桶,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手指流到了地板上,填充着地板与地板的缝隙,一条缝隙被填满了,溢出来的血又继续流动着填充下一条缝隙,七妈的心空空的,没有东西来填满它,对,药,是为七寻找的药,只要寻找到新药,亲眼看着七喝下去,她的心才会满一阵子。
七生病后,七妈把家里的镜子能卸的卸,能藏的藏,生怕七找到任何一处可以照到自己的物品,七妈也放弃了自己爱照镜子的习惯。镜子这个东西,七妈心里想,年轻的时候是好东西,怎么照都是美的,年老后,尤其是七患病后她苍凉的中年生活,让她对镜子增加了百分之百的厌恶感,她心里就有一面镜子,不用照也知道,白发、皱纹和那张永远无法舒展开来的脸,她看了看化妆台上的那瓶卸妆水,已经过期两年了。两年前,七妈还是小区秧歌队那个经常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领队。
七生病后,秧歌队领队七妈便放弃了她最大的爱好,白天游荡在各个医院和江湖门诊寻医问药,晚上便马上投入到厨房中加工拿回来的大包小包散发着药香的方子,只有药香从药罐里散发出香气的那一刻,七妈才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在药罐煮坏了五个,煮完了第三十种方子后,站在厨房门框边的七说:妈,别找了,方子都是骗钱的,你看冯小刚钱有多少,不照样还是没有治好吗,我想通了,明天就准备出门找工作,这几天我在网上已经联系好了一家公司,也和他们说了实际情况,他们愿意接收我做大楼夜间的值班保安。妈,我想做真的我,我应该可以做真的我,不是遮遮掩掩的我,毕竟这不是传染病,大家应该没那么难以接受吧。七妈的脸如干花泡在水里一样渐渐绽放开来。
周一的清晨,七摘下了上街必戴的口罩,他昂起头,挺起胸,光明正大的走在人群里,太阳第一次温和的洒下来,跟随着上班的人群方向,七费了好大力气挤上了公交,关门了,关门了,司机大喊,后面那个卡门的下去等下一趟,说的就是你,那个白色的人,车上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七,七默默的下了车。没事没事,周一大家心情都不好,七安慰着自己,退到站牌前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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