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在鲁西南平原的一个小村庄,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夏秋雨季,涝是常事。早年间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全,许多村子都把地基台的高高的,然后再在土台上建房子,当地人称之为“房台”,高的有十多米,我们村口的池塘就是修建“房台”时取土形成的。
经过几十年的变迁,到我们这一代时,池塘成了野生鱼塘。
春天,气温转暖,池塘的冰面化去,青蛙开始繁衍后代,小蝌蚪成群结队地在泛着绿波的池水下追逐,它们的家族无比庞大,有时候黑压压一片,把池水“染”成了黑色,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乐趣:拿一个宽口的玻璃瓶,在河底迅速碗上一下,便总有几只可爱的蝌蚪被捉住,带回家兴奋上好几天!
最最兴奋的当然还是夏天,虽然各家的大人每天告诫我们不要下水,可少年似乎就是天生叛逆的。炎热的午后,小伙伴们全都涌进了池塘里,那时的我们安全意识没那么高,但呛上几次水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狗刨,年少气盛的孩子们在水里自发组织各种比赛:水下赛跑、深水捞物、横渡塘面……赢了的自然嚣张跋扈,输了的又种种不服,相约明日再比。
有时候谁拿了家里不用的拖拉机内胎,充了气便是我们的“救生圈”,总要一个个享用一番。主人自是得意万千,仗了自己的权利,把小伙伴们排了个一二三四,指挥着谁上谁下,还兼做教练,那脸上的满足劲真真是活脱脱一个得胜大将军!
自然也是会遇到有蛇的,在水面上摇摆着,大家惊慌失措地爬上岸,小孩子大声在岸上喊叫,大一点的孩子捡了泥块把它赶到对岸去,我终究还是忌惮,非等了几个胆大的下了水,才敢壮着胆子去找他们,可想起水蛇的样子仍会打寒颤。
有家里养了几只鸭子的大娘,每日会放出来让它们在池塘里洗澡,但鸭子并不像狗儿那么听主人的话,非要在水里泡个痛快不可,于是几个水性大的便主动组成了“赶鸭队”,游到池塘中间,用双臂打水驱赶鸭群。任务完成了,岸上的大娘也不夸奖,直朝着池塘里大声喊几声:谁谁谁,快回家喝汤(我们当地称吃晚饭为“喝汤”)吧,天不早了!
秋天对于孩子们来说倒盼着来一场大雨,总要漫过了塘堤,池水倒灌进玉米田,大人们忙着固坝排水,我们则钻进田里捡随水溢出的鲫鱼,回家时免不了都是一身泥水,母亲边骂着“小祖宗”边找了干净衣服换上,晚饭时必是一盆红焖鲫鱼,父亲很少训斥我,母亲则总是抱怨:不值不值!不知道她是在抱怨又要洗一大堆衣服的麻烦还是心疼炖鱼浪费了她的油和材。
冬天当然是要滑冰的,待进了腊月,冰层厚了,一大群孩子在上学的路上溜上冰面,黄河流域的冬天气温自是不能和大北方的相比,冰面的安全总是处在临界线上,冰面上裂开的一道道裂痕更刺激了我们的神经,胆子小的女孩子在岸边看热闹,男孩子们则从东跑到西再从南跑到北,直到学校里那口破钟响第一遍钟声时,大家才在一阵阵惊呼声中涌向学校。
许多年过去了,那口池塘后来被人承包做了鱼塘,水不如当年那么清澈了,偶尔回家从池塘边过去,看着它的样子,我却找不到一点当年的影子,每天一起光屁股的小伙伴在街上相遇,也总是不知说些什么,岁月啊,不知不觉把一切变的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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