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

图片画师:符殊 文 | 华荣

一.

天气不错，我和十九约好了下午去羽毛球馆打球，收拾好了东西后，我特意换了一身看起来很专业的衣服，事实上，我连羽毛球拍的正确握法都不知道。

十九和我不同，他羽毛球拿过奖，我真的很佩服自己，居然有勇气约他去打球。

我坐上了一点半的那辆公交车，很意外，我每次坐车都是同一位司机大哥。

和司机大哥问好后，我习惯性的走到了最后一排座位坐下，然后掏出耳机，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几首歌的时间结束后，我也到达了目的地，十九穿了一身休闲装在站点等我。

“走吧，”他说。

我跟着他到了球馆，我正拿出球拍的时候，十九突然摔倒在了地上，他抱着腿不停呻吟，表情狰狞。

“你腿抽筋了。”我说。

他痛苦的点了点头，不停拍着抽筋的部位，我让他放松，帮他轻轻按揉着，片刻过后，他才缓了过来。

球是打不下去了，腿部抽筋让十九心有余悸，不敢再有大动作。

他抱歉的看着我，其实我不怪他，我本来就不是真心来打球的，现在我也拍了几张照片，回去刚好够九宫格发朋友圈，这就够了。

我们最后买了奶茶和炸鸡，来到了附近的广场，坐在长椅上。

“你看，”十九指着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对我说。

我看着那个小男孩，问十九:“怎么了？”

他笑了笑，道:“你看他在干什么？”

我这才注意到，远处那个小男孩蹲在地上，右手拿着一块石头，不停的往地面上一下一下的砸。

后来我才发现，那个小男孩在砸蚂蚁，他蹲在蚂蚁洞口，用糖果吸引着蚂蚁爬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砸死。

我这才了解到十九的意思，他要我看的不是那个小男孩，而是很久之前那个小男孩。

高中那年，我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十九，另一个是十六。

别误会，他俩并不是兄弟，但却是因为这个名字两人才认识的。

十六那个人很奇怪，虽是朋友，但我们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的家庭很复杂，他从小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父亲有狂躁症，动不动就打人，因此十六常常被换妈妈，他父亲打过的女人都走了，但走过之后，他父亲又会找来其他女人。

十六说过，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第一个妈妈是谁了，他父亲每带回一个女人，就会告诉他，“十六，以后这就是你的妈妈了，来，叫妈妈。”

这样的家庭，注定了十六是怪异的。

二.

学生时期的他，下课之后便会在校园那颗最大的树下面，守着蚂蚁洞，像眼前这个小男孩一样，心无旁骛的砸蚂蚁。

整个高中时期，“吭哧，吭哧，吭哧……”，这样的声音一直在课间休息时间钻进我们的耳朵。

慢慢的，他在大伙的眼里变成了一个变态，只有我和十九愿意接触他，因为我们都心疼他。

我看着十九，我说:“他为什么这么钟情于砸蚂蚁呢？”

十九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如果当时一起上了大学，或许就能知道了。”

我听完也不禁苦笑，是啊，或许一起上了大学后，他就会跟我们多一些交流，但……十六并没有和我们一起踏入大学生活，因为在高中毕业之后，十六就在家里开煤气自杀了。

我们两个看着远处的男孩，那个男孩突然慢慢变大，变成了十六的模样。

我们好像看到了当时在校园里砸蚂蚁的十六。

“还记得那个声音吗？”我问十九。

十九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们同时发出声音:“吭哧，吭哧……吭哧……”

这时，眼前的男孩被他的父母带走，我和十九同时笑了，“他很幸福。”我说。

十九点了点头，“是啊。”他说。

小男孩走后，我和十九这才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然后我们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去了公交车站，十九看着我上车后，他才离开。

开车的又是那个司机大哥，我找好位置坐下后，依旧少不了音乐。

我喜欢随机播放，这个时候，我的耳机里传来了一首陌生的歌曲，我不记得我有下载过这首歌。

它的歌词是:“那个男孩……孤独患者……那个男孩……消失不在了……。”

歌词仿佛把我带到了高中时期，我看到了十六那张秀气的脸庞在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十六在笑，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笑过，还是这只是我的幻想。

他笑的这么甜，我却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