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回家过年的这几天，也是父母们逮着机会为儿女们婚姻牵线搭桥的好时候。侯振江也在刚到家的那天晚上，就被妈妈找去“谈话”了。妈妈先是掏问侯振江，在外面谈好女朋友没有，如果没谈，她再设法找人介绍。侯振江便把姨弟介绍的，在无锡制衣厂打工的女孩情况，给妈说了。妈说，你今天就打电话找那女孩，掏问清楚，女孩现在的想法，如果她没意见，就两家约个时间，见上一面，把亲事定了，如果，女孩子相好对象了，咱再重新，找人介绍。
侯振江便一个人，关了房门，拿电话呼了制衣厂女孩的寻呼号码。隔了约十多分钟，电话才嘀铃铃响起，正是制衣厂女孩脆亮的声音。侯振江喂了一声，接着问道：是“X梅”吗？你好久回来的呀？女孩说：回来好些日子了，年底，厂里活不忙，妈妈让我回家订亲，我们春节前过的礼，我对象是退伍军人，在家搞生猪养殖的。侯振江略感失望地“哦”了一声，很快又调整了情绪，向女孩真诚道了声“祝你幸福！”，话又哽在咽喉处，似乎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合适了。女孩似从侯振江短暂的停顿中觉察出了些什么，不无遗憾地说：其实，去年我打过你手机，可是一直没法拨通。那次，正是妈妈到无锡厂里看我，她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到我这里，给妈妈看看，可是，你一直没接，弄得我挺被动的，这事，就……，唉，也许是我们两个无缘吧，真心地希望你，可以早点找到，如意的另一半。侯振江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尽管他始终只是将这女孩作为备胎的意思，他也就匆忙地吱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简直是第一次，从心理上，对他孤芳自赏的，沉重一击。这也迫使他，在婚姻上变得更为现实。是的，不能再这么虚无漂渺地追求外在的美感，与所谓心灵的切合了。醒醒吧，让无情的狂风扫却心底里，最后一丝无望的浮想吧。妈妈早就在等待着侯振江的消息，知悉情况后，只是一声叹气。侯振江很快平复了心绪，他一边又安慰起了妈妈：妈，你别急，请放心，你儿子绝不会打光棍的。侯振江的妈妈说：妈信你，只是庄上别家的小伙都抱娃了，妈不过是有点着急罢了。
母子俩正说着话，三哥借着点酒劲，找上门来。起先，侯振江以为，三哥是来窜门的，便把三哥让进屋，端一盘瓜子出来，又扯过一条长凳，边嗑边聊。三哥扯了几句闲篇，忽而正经地说：听说，老弟的亲事，一直还没相中，有人想叫我牵个线，她看中你了，也不知你是怎么个想法。侯振江犹疑地问：三哥，你说的是哪个女孩子？你认识，三哥望着侯振江飘忽不定的眼神说。认识？侯振江更显迷茫了。是我的小姨子，没想到吧？三哥干脆挑明了，省得兜起圈子，太绕人了。侯振江心里一惊，原来提的是她！按说，她比侯振江大几岁，还是亲戚呢，不过，算起来，已经出了五服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侯振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按理，侯振江是该称呼她为表姐的。这个表姐，长得可好看了，笑起来甜甜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娇羞得很。她书只读完了初中，就留在家务农了，因为她长得好看，提亲的人把她家的门槛都踏破了。那时，她的心气甚高，始终想找个倾心的对象。也许是因为眼光太高，拖着拖着，也就把婚事给耽搁下来了。侯振江想，三哥这次，撇开了自己的父母，直接向着自己，把他来的目的挑明了，这让侯振江很是为难。直接当着三哥的面拒绝？肯定是不合适的；若是现在就允诺了，也太唐突，起码得征询下父母的意见，婚姻并不可儿戏的。侯振江一时踌躇起来，表面却极力掩饰得波澜不惊，仍面带微笑地应对道：谢谢三哥的关心，这事，怎么说呢，这两年在外打工，也谈了女朋友的，只是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我总不能，一边谈着一个女友，一边又和另一个人相亲吧，这总不太合适的，老弟这回恐怕要拂了你的好意了，还望三哥勿多见怪。
三哥听完，脸色有点不好看，是那种想抑制，却仍挤不出一丝自然的笑，那笑，像正升空的水汽，突遭了寒气，瞬间即冻结了起来的。侯振江知道，三哥此刻心里是不大痛快的，被人当面拒绝的滋味，他不是没尝过，然而，婚姻是人一辈子的大事，又岂能草率应承了？三哥见侯振江以这么个方式，委婉地作了拒绝，一时也拨不开面子，借口说，还有点事要忙，就灿灿地走了。
侯振江便把三哥提亲的事，和父母说了。父亲只是蹲在墙角，一口口地深吸着香烟，赫色的皱纹堆在额头，似陷在沉思里，静寂地不说一句话。妈妈倒是有主意，她认为，这亲事是不能做的。一方面，在年龄上，女方比侯振江要大几岁，另外，侯振江的这个表姐，据说有点不讲理，这都是母亲所知道的，也是极为排斥的。提亲的事，一时扰了侯振江的心绪，他决定明天去狗蛋家，找狗蛋玩。
翌日清晨，刚吃完早饭，侯振江就到了狗蛋家门上，狗蛋正在吃饭，侯振江一点也不客气地，拖了一条矮凳，等在一旁。他在老友狗蛋家很随便，以前两个人，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似的，一有空，就形影不离。狗蛋不爱讲话，只有跟侯振江在一起时，才有话说。沟底的茂翠竹林边，霭霭的陡湖芦苇岸畔，密织了茸茸巴埂藤草的逼仄田埂上，都是他俩徜徉聊天的好去处。和好友狗蛋在一起时，侯振江烦乱的思绪，才会渐复宁静。两个老友，在晨雾渐散的田野上，他们沐浴着彤红的朝阳，允吸着野草及麦苗泛起的清香，留下两行歪斜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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