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毕业旅行的后半程——从丽江返回昆明的大巴上接到外祖母去世的消息的。
虽然一直知道外祖母身体不好,但也许恰恰因为这两年她一直卧病在床,也忘记了她会有离开的一天。
但是,人们又好像总是习惯不打招呼就悄悄离开。
我没有很坚强的控制住情绪,在大巴上哭了出来。却并不是为了所谓生死哭泣,我是愧疚的。6月去舅舅家看望外祖母时,她似乎就已经预测到自己仅剩一月的时光,紧紧地抓住妈妈的手,无论如何不让她离开,“我想去你们家住一晚上,一晚上就行。”
那段时间,为了外祖母的供养问题,家里七个儿女多次商量,各有各的难处、以及说不出口的借口,妈妈是照顾外祖母最多的那一个,按照约定是不用我们承担这份艰辛的。妈妈动摇了,她说,“下一次我收拾好屋子我就来接你。”
就这样,我们以出门吃饭为理由,悄悄的溜走了。
坐在车上,我出于自私的目的,和妈妈商量,“我挺希望你们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的,能不能等我毕业以后,只需要半个月,结束后再来接她。”接回去之后面对至少两天行程的毕业典礼,他们绝对无法出席——她是一刻也离不开人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一个借口,我从小没有和外祖母单独相处过,她没有照顾过我,我对她也没有感情,甚至常常因为长辈在供养问题的矛盾而有所厌烦。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借口,毕业后上班,大概也不会有共处一室的尴尬。
接着是毕业,然后是全家的毕业旅行。出发前,我很郑重地和妈妈说,“这次旅游回来后,就把外祖母接到家里来住一段时间吧。”
一切好像都在我的安排中,但是又被出其不意地玩弄。
如果她能坚持一天,等到丽江返回昆明的第二天,我们大概会有一个让彼此满意的结局。
如果不是我的自作聪明,等那一场因为疫情父母最后也没有参加的毕业典礼,至少妈妈不会再她火化前只有不到5分钟的的告别时间,也不会因为遗憾而哭晕在葬礼上。
只有4岁的小侄女问表哥说,“爸爸,奶奶没有妈妈了是吗?”
是的,妈妈没有妈妈了。
她成为了我们与死亡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成为了永远见不到妈妈的那一个孩子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课本上的一句话,已经成为了我无论如何跨不去的愧疚。
死后的第三天,子女按照习俗是要回老家安葬处“扶土”的,都说山路荒废十余年,阳光正烈,我不用上去。我自己明白,我又有什么理由再次推辞呢、不去祭奠呢。
生死不相见,但花儿最终会落下,星星也终将会升起。
不要再还可以行动的时候等待,希望每一个想见的人都值得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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