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立冬,秋天不经意间已成了昨天的记忆,路边的树木依然顶着被昨天染过的黄发,只是树下更多了斑驳的落叶,告诉行路的人们,扫荡陈腐的季节已经扑面走来了。
天上浮着撕裂得时断时续的铅云,把天际遮罩成了一圈的朦胧,太阳被紧紧地箍在天边的山坡上,通红的脑袋染红了天际的浮云。
走在学校的操场上,心际突然被纠回远方的故乡。立冬、小雪、大雪,杀羊的日子又到来了。
立冬过后,天气就冷了下来,外边的气温很快就降到零度以下,寒冷的西北风横扫大地,草木在风的肆虐中,变得七零八落,狂野的大风,不仅萧瑟了外边的的天气,也萧瑟了外边觅食羊群的肚皮。
每到晚上羊儿回家,都需要添加饲料,那时人的肚皮都忍受着饥馑的凄凉,喂羊准备的饲料也很有限,每户人家都会把需要淘汰的老母羊和当年的小羯羊处理掉,才能让剩余的几只羊儿顺利度过“产羔期”和寒冷的冬季。
儿时经常盼望着冬天尽快到来,立冬过后,天寒地冻的天气为食物存储带来了许多方便,每家每户就会选一个比较冷的日子,来处理掉那些买不了的羊儿。
每到杀羊的这天,羊儿可能也会感觉到空气中的那一丝杀气,总是表现的躁动不安,时时会发出咩咩的叫声,但对于儿时的我来说,羊尿泡做成的皮球和那顿羊血油渣为馅的大包子是一年来的期待,怎么会感到羊儿的悲哀。
这天,母亲将用开水煮得很筋道的羊血切成很细小的颗粒,将炼油后羊脂肪的油渣与羊血颗粒放在一个瓷盆内,并加入切碎的土豆,然后以花椒粉、姜粉、葱花、盐和家里自做的豌豆酱为佐料加入馅中,搅拌均匀,做成了包子馅。
她把一块褐色的碱块用开水泡开,然后将上面澄清的部分倒入到已经发好的老面中,在盆中用手搓揉到面团光滑并没有酸味为止,然后将面团放在已经洒了面粉的案板上,揉细并用手掐出拳头大小的面团,擀成薄皮,将包子馅放在面团薄皮内,做成了又大又带着花纹的包子。
包子在蒸笼中冒出的白气充满了整个屋子,在儿时心中那既如仙境般的氲氤又有凡胎俗子享受的清香,那种感觉和想望是很难忘却的。
当母亲把包子放到炕上,等不及父母、哥哥和三姐,用早已准备好的筷子将白胖的大包子夹到了自己的碗中,吹着热气、吸着冷气,没等香味传递到味蕾,一个包子就进入了自己的肚子,站在一旁的母亲看着我的样子,不停地让我慢点吃,别烫着的话题。
看着笼中包子越来越少,父母都放下了筷子,我眼睛盯着笼中的包子,嘴里却不停地吃着,母亲只得对我说,不要吃撑,还有好多,等明天早晨再吃。
还是今天吃得好,不小心让哥哥或三姐给吃了,后悔也晚了。
母亲的话对我来说,没有起半分作用,只是加速了我吃包子的进程。
当在夹第六个包子时,父母有点害怕将我撑坏,将那个包子从我的筷子上夺了下来。为了让我放心,把笼中仅有的几个包子分给哥哥和三姐各一个,在他俩不满意的目光中,把剩余的全部放到了柜子中。
放下心来的我,总算可以品味那包子的滋味,只是没过多长时间,撑涨的肚子让我感受到了太饱的难受,父亲将我的裤腰带放松后,才有了一丝的轻快。父母只得给我吃食母生,喝苏打水,扎腾了一个下午。
这次的包子事件,成了日后父母和哥哥姐姐们吃饭时的说笑,特别是吃包子时,总是把我那次吃包子的事,做一次深刻的复盘,再后来又成了哥哥姐姐教育他们孩子们的案例。
离开家乡后,也多次尝试过用羊血和油渣包包子,只是不管如何用心,都觉得没有那次羊血包子的味道,不是因为味道不香,而是没有当时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现在想来,也许是缺少了当时那种挨饿的感觉,缺少了父母体贴的感觉,缺少了全家人聚在一起的热烈感觉,还缺少一种叫做故乡的调味品。
在家乡,立冬是要吃饺子的,今天回去再做一次用油渣做馅的包子,也算是放大版的饺子吧,虽然父母已经不在,没有家乡的气味,但记忆的味道还在,让我再次体验包子那经久愈陈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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