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福真能墨迹,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还不见回来。我重新抗起管钳继续与钢管做殊死搏斗,突然见到好几个人着急忙慌地往地下室跑,我虽然奇怪但没往心里去。然后我就隐约听到有人喊,“有人触电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强迫自己不往最坏的地方想。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从脚手架上下来,跟着人群跑向地下室。
地下室里虽然长年点着灯,但依然很昏暗,仅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周围的一切。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差点滑倒。只见天棚上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整齐地排列,不时有耐不住寂寞的滴落下来。地面上根本没有干燥的地方,到处一片水汪汪的。我随着人群来到了事发地,这里早已不见人影。一排脚手架支在地上,上面放着一把电锤,一根电缆沿着地面顺到脚手架上,电缆与脚手架的连接处明显能看到裸露的铜线。我心里最不好的想法被证实了,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当我又顺着楼梯跑到地面上时,才看到静静躺在地上的绍福。他矮胖的身躯像是被大力扭曲过,佝偻在一起。眼睛半睁半闭,只能见到眼白。我蹲下来想掰开他的手,可任我如何努力都是徒劳。
晓慧赶到的时候绍福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她不顾众人的阻拦,跳进救护车扑到绍福身上嚎啕大哭。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前段时间绍福说,家里新盖了大房子,那房子在如今的农村属于最先进的。高屋大瓦,窗明几净。还说他父亲正在家淘院墙,估计再有个把月就彻底完工了,就等着他冬天回家结婚。可现在绍福却躺在了救护车上,这让我如何跟他父母交代。
绍福的父母第二天中午才赶过来,他们撇下工地领导独自跑到太平间。我跟在后面,看到他母亲几次哭晕过去。有心想去劝劝,却无从劝起。后来的事我就没参与,听说他父母把工地赔的钱直接摔到了领导脸上。绍福是独生子女,对于他父母来说,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难道仅仅是一堆钱能解决的吗?
我从出租屋搬回了工棚,因为我害怕一个人独处。我一直在想,那天到底是我让绍福去还是他自己要去?对于这些小细节我真的弄不清了,但我总希望是他自己去的,不为别的,只为心里能好受点。可是,无论是他自愿还是我要求,都已经发生了,再也不可挽回,我所能做的只能自己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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