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许知远:他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嗯,这词看起来并不像夸人的),比起现在的更多人,他更像是内心拥有一个可爱的男孩的人。
我是个不合时宜的作家,着迷世界的复杂性与个体之力量。我对技术,速度与娱乐驱动的时代持有怀疑。我像个笨拙的发问者,好奇他人的观念与经验。我不喜欢模糊的立场,却也怀疑过分确定的答案,我期待自己是个游荡者,不断拓展知识与情感的边界,我也好奇在时代的浪潮之中哪些崭新创造力想象力正在被孕育。我会带着我的偏见与期待再次出发。
这是许知远作为主持人,总策划(这个身份更加有趣)出品的《十三邀》中的片头独白,如何评价许知远,首先要知道他是谁,似乎这段独白更加适合作为自我介绍存在。
许,北京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在 2000 年左右经历了网络泡沫后,他开始成为了新闻记者。写社会报道,写经济专栏。04 年在大陆以外的《天下》杂志描写大陆的时候,他感到「你越描绘自己的国家,越意识到跟她的感情,情感是一点点凸显出来的。所谓的冷峻都是假装的,要温情,不要滥情就可以了」,14 年作品被点名禁止出版。
而现在他经营着一个书店(互联网时代早已不被看好的纸质书贩卖场所),策划并且主持着一档被人喷得很惨的访谈节目。在节目中他好奇的发问,然后让更多人感到不适。
《十三邀》第二季第九集,如果一定要推荐一集。
我选择推荐许知远与李诞的这一集。有趣的地方是,在其他期中,当嘉宾咖位高于许知远时,他的对话体系往往倾向于获得认可,在聊天中不自觉的就像是对着儿时崇拜的偶像样希望能够被赞扬(参考与罗大佑);当咖位与许知远相似时,往往因为许知远急切的表达观点反而让对方下意识开始防御,双方的语言体系越来越紧收(参考与马东);在与李诞聊天时,许知远给我的感觉是完全放开的,非常坦然的倾听与诉求,这一期与其说是与李诞还不如说是与许知远本身。
那么在这一期里面看到的是什么呢?「毫不保留的坦诚:对待理想,对待生活与欲望。毫不保留的思考:对待生命与时代」
他表达自己:享受生活,美酒诗歌女人;同时也思考时代:不理解人们的娱乐性所在。关于李诞提到的讲笑话他有个这样的表述「创造一种新的话语空间永远是一种自由和创造力的表现,但这个话语空间由什么构成?这个话语空间是易碎的还是持续的?这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分野了」
每一种语言体系都会对处于这种语言体系下的人产生吸引力,并且在该体系下的人能够得到情绪上的释放。但是这样的释放是否是可持续的,牢固的。简单而言就像是从不同途径获得的快乐,快乐本身也分为零碎的与恒久的。
许知远和李诞两人聊天还特别有趣的一点是逻辑自洽。更加准确一点说是用各自理解自洽的逻辑彼此发生碰撞与试探。最后李诞说「写作对我来说就是我的时代,我想生活在我的写作里」与他一直呈现的生命无意义,无所谓相矛盾,这是他自洽的致命伤(虽然这个致命伤让我觉得他还蛮可爱,也有少年的一面),但是许知远从头到尾的表述一直都是非常自洽的。事实上,没有绝对正确的观念下,如果能够始终保持自洽,并且通过修正自己的逻辑不停的接纳人们的观点从而维持自洽,这是非常强悍的能力了。
《十三邀》第一季第九集,如果一定要讨论一集。
这是最近许知远因为窦文涛与俞飞鸿聊天又被拿出来喷的一期,认为这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在对女神的不尊重。而事实上我看到这一期里真实的感受是「多像是念高中时有了能够与心里觉得美好的女生讲话的机会,每一次的言谈都字斟句酌。如果刚巧这个男生是在球赛上表现出色的话,甚至神情里会有一些些骄傲,而事实上这些骄傲讲述的也不过是:你可以再多了解我一点」
采访的开始是许知远停在当天约定见面的茶馆门口,带着耳机(这在他与其他人的访谈前很少见)听歌,抽完一支烟后再进去。
在他这次的访谈中,他的话语体系中除了最基本的对俞飞鸿的个性与经历的了解。更好奇的是她对自己作品的选择与看法,因此他邀请她一起看她经典的作品《喜福会》,希望能把她代入到创作情景里,回忆思考当时她的选择;因此他甚至尴尬的问出「比如说演喜福会,特别好的一个东西。但是你演了很多电视剧嘛,像小丈夫。就是他是一个那么庸俗的电视剧,那么无聊的一个东西。就是你一个这么聪明的姑娘,你去面对这个是什么感觉呢?」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让人尴尬的提问,但是这可能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了(男生总会把觉得美好的女孩想象得很美好,当她显得没有那么美好的时候,他其实会更难过。),这自然是许知远的一厢情愿的主观愿望,对于一档谈话节目来说是不合时宜的,但是我却觉得在这么多谈话节目里显得特别有趣。
就像是他采访蔡国强时蔡说的「自己最大的创造力是男孩的浪漫」,我觉得许知远也没有失去这样的浪漫。
最近看到自己 follow 的博主也发了篇关于这期十三邀的感受。分享出来是:
我一直在想,那一集的滤镜格外厚重,是不是因为许老师真的脸红了。
他好真挚地讲,她不一样的,她是我期待在我的生命里,能遇到的人。
他真的摔碎了自己捧着白月光啊。
这两期可以完整的描述许知远作为一个中年人的少年感,那么他作为一个作家的创作是什么呢?
作为曾经从事过新闻行业的文字工作者,许知远的文字一直有极其明显的警惕感。他警惕现在这个时代过于快捷的状态。更多的是他警惕现在社会的发展。
《时代的稻草人》一书中非常有趣的将中国近代的发展与欧洲的许多历史事件进行了比对,发现了相似性后,那些事情后续发展的不一致导致了现在各个国家间不一样。他无力去改变什么,甚至不一定提出非常巧妙的解决办法(注意!这里很重要,尝试提出解决方案甚至指导解决是非常多文人的执念,但是能做好的寥寥无几,有名的失败例子参见:梁启超,康有为)。但是他的责任感告诉他一定要说出来。
《一个游荡者的世界》是许知远在 11 年出版的书。书中将他游历不丹,印度,俄罗斯,剑桥等地方的经历思考记录了下来。从文明特点到时代变迁与比对(他似乎很喜欢将各个国家的发展特点与国内做比较)。以下是他在印度的思考摘录:
在富裕的中国,你可以买到一切,却买不到最新的书,你有数不清的电视频道与报纸杂志,却不能在上面讨论任何严肃的话题,所有的欲望都被鼓励,除了探求人生的意义,社会的目的等话题。这正是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的职责与人生意义所在。
是我的虚荣作怪吗?在中国崛起这个故事中,我们的角色令人可悲地弱势,甚至全然缺席。印度的存在,像是提醒我们的状况。「印度是个多元社会,它创造出了民主的魔力,法治和个人自由,社群关系与多元文化。这是个多么适合知识分子的地方...我不介意在这里重新发现印度十次」一位美国大使在离开新德里前,这样说过。
而中国的知识分子呢,我们该怎样重新发现中国,辩论关于我们国家的一切?我们差点忘记了,自由的争辩也是人类的尊严所在,即使它不必食物,居所,性更重要,也至少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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