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摩托车驶过的影子拉的好长,街边做生意的小贩还未打烊。
不时有赤膊的、身体上描龙绣凤的青年带着打扮或妖艳或清纯的女子来光顾。她们大多衣着暴露,有的很豪放,跷着腿,抽着烟,喝着酒,与同桌的男子插科打诨。有的则很安静,只是坐在桌旁专心地吃一串烤鸭脖子,一会儿竖着咬,一会儿横过来吃,还不时把长长的头发撩到耳后去。
显然,对于男人手舞足蹈的表演丝毫不感兴趣,但她总是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予一点回应,以表明她对他的关注,欣赏,甚至是爱。这样的回应往往很奏效,你可以通过男人越发激昂的嗓音得知他很受用。吃完一根鸭脖子,她喝口扎啤,盯着路灯发呆。
卖烧烤的小贩打着赤膊,不时用毛巾擦身上肚皮上的汗,他是一个剃了寸头的胖子。老板娘穿着花衣裳,这个桌子忙到那个桌子,忙着收拾忙着算账。地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告诉我们这一天又过去了。
一声不吭,付账,柔顺地搀起男子,把他的胳膊搭在肩头,而后她一手拎包一手环抱着男人的腰。
路灯尽头,有她的家。
以上出自我的一段臆想,我与87号不过一面之交。
风韵犹存的主管很周到,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还不时提醒我小心台阶。行至拐角处,训练有素的小哥带着谦卑的笑意打开暗门,柔媚的绛红色光晕荡漾开来。拾阶而下,目之所及见不到什么服务员,只有一个个脚步匆匆的穿花蝴蝶在你眼前掠过。高跟鞋止住脚步,示意我就是这儿了。
小巧的淋浴房被一张按摩床塞得满满当当,四周墙上贴满了大玻璃镜子,照得人人心惶惶。
如果你不曾看见我在她身上大汗淋漓的样子,你不会知道我究竟多爽。
青丝掠过的肌肤,寸草不生,野火燎原;柔荑拂过的土地,饿殍满目,嗷嗷待哺。绛红色光晕衬托下,明灯愈发醒目,指引我通往天堂的路。
蹁跹起舞的影子,闪烁不定,变幻身姿。
时而足不点地,飘然若仙;时而面目狰狞,如坐针毡;时而低眉颔首,欲语还休;时而引颈启唇,娇喘连连。方寸之间,在不断变化的律动中,竟渐渐辽阔起来。我躺成一条河流,任鱼儿溯洄游之;我躺成一从森林,任猴儿攀援嬉戏;我躺成一方天空,任云儿随风荡漾;我躺成一片沙漠,任马儿迷途失措。
外面定是起风了。
一弯凉月中悬,纳凉的人止住蒲扇,大人掖一掖孩童的被角,还不甘心要捏一捏嫩藕般肉实的小胳膊,惹得宝宝翻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玉盘清辉撒将下来,风儿卷着沙粒作画,像极了你的指甲在我身上轻刮。
晚归的老猫拖着沉重的步伐隐入夜色,想来也是一夜欢愉。
夜深了。
拭去耕耘的汗水,劳作的喜悦溢于言表。你端来一杯清茶,牛饮几口,干涸的身躯如逢甘霖。嗓子眼儿里满满的歌声要往外流。
拉你坐下,余温未退。肌肤相亲,黏黏的。随着大腿的抖动,你人也一高一低地起伏不定。你搂着我的脖子,说像坐电马。我说,那待会儿你得给我一块钱。你拍打着我的后背,巧笑倩兮,这时节你娇羞得像个新娘。
其实你不知道。你享受的是起伏落差带来的快感,而我乐此不疲的是肌肤粘合又剥离的瞬间。像极了膏药一粘一撕,粘上去闷得慌,撕下来一阵清凉,闷一会儿,凉快一会儿,凉快一会儿,闷一会儿,有趣极了。
终于,你被我的荒唐弄得烦躁不安,重重坐了下来,压制住我双腿的抖动,说:“小屁孩儿,真不知道累啊!躺下来歇歇。”顺手就把枕头叠在我脑后,安逸哟。少妇少妇,腾云驾雾。此言诚不欺我。
伸手拿过烟盒,抽出一支,递到你面前。你莞尔一笑,接了过去。当我再次将火机伸至你面前,示意为你点上时,你却一把抢过火机,事先给我点上。你枕在我的左肩,不时起身,右臂绕过我的胸膛弹烟灰。每每你起身,我的手便从后背滑到腰窝,凉津津,滑腻腻,像极了冰箱里剥壳的荔枝。每每你起身,你的长发扫过我脸颊,麻酥酥,痒嘻嘻,像极了春风吹皱平静的水面。歌声一如春笋破土,在你耳边轻轻吟唱开来。
高坡砍柴要留桩,平地起房要留窗;请个木匠好好装嘞,留个花窗来望郎;清早起来把门开,一阵狂风撩起来;头上青丝风里乱哎,八幅罗裙两揭开……
“你也会唱山歌,小时候在家我也总唱。大人们在田里做活路唱,小孩儿在田埂上玩泥巴也唱。我家在广西,后来田少了,爸爸妈妈就带我们姊妹出来找活路……”
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我只是轻抚着你,透过抑扬顿挫的语调来感知你的欢乐悲伤。
分明看到你年少的模样,高卷的裤腿上沾满泥浆,双手捧着禾花鱼,眼角的笑意融入夕阳。
直到催钟的电话再次响起,你才起身穿衣。当你把长发盘起,一如进来时的模样,彬彬有礼地道一声:“再见,先生。87号很荣幸为您服务。”
我不知道你的名姓,的确也没这个必要。不然不至于在再见的时候,只是突兀地叫一声:“喂,8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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