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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梁恒今年30岁,大学毕业后在苏南的一家外企上班,跟老婆李娜是大学同系师兄妹,李娜毕业两年后两人结了婚。
婚房是两家父母一起凑首付,写的是小两口的名字,梁恒父母在苏北小城生活,从国企退休后,就盼着梁恒早点生孩子。
小两口也很给力,结婚不到一年就怀上了,但是他们俩早跟梁恒父母说了,等李娜到预产期前半个月再来,他们还想多享受一会儿二人世界呢。
于是,一直到李娜提前发动上医院,梁恒才通知父母过来,等到他们急匆匆赶到医院,李娜已经顺产生下8斤多的大胖儿子了,全家都开心得不得了。
在医院待了三天以后,梁恒就把李娜母子俩接回了家,李娜的妈妈因为生意忙,已经赶回了山东老家,留下梁恒父母照顾李娜坐月子。
整个月子里,梁恒妈一天六餐不重样,严格按照李娜提供的食谱准备,这让原本有点儿担心婆婆不好相处的李娜彻底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改变了作息规律的缘故,梁恒妈越来越觉得浑身没劲,白天都感觉怏怏的,但是她还是强打着精神照看孙子。
日子过得很快,李娜就要出月子了,她跟梁恒商量两个月以后她就去上班,让梁恒父母继续帮忙带孩子,梁恒拍着胸脯说:“必须的呀,我爸妈早就盼着带孙子了!”
可是,在办完儿子的满月酒的当天,梁恒爸就跟梁恒说:“我跟你妈要回家一趟,我前两天去家政服务中心,已经给你们定了一个保姆来帮忙了。”
梁恒跟李娜当即傻眼了,这跟他们俩预想的节奏咋不一样呢?梁恒立马问他们回家干什么呀?梁恒爸说单位让他们俩回去,还有一些退休手续需要完善。
好吧,梁恒无话可说,送他们俩去了火车站,然后去家政服务中心接了保姆小孙回来上岗。
【2】
可是半个月后,梁恒才无意中从小孙的口中得知,原来准备在他家干三个月的,因为梁恒父母前两天跟家政服务中心续签了合同,所以她会在这里干一年。
到底怎么回事?梁恒心里也是很恼火,父母一声不吭就定了一年的保姆合同,他们这是不打算过来带孙子了?
梁恒立马给妈妈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爸爸,爸爸说退休手续还没有办好,他们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就先把保姆的合同续签了,让他跟李娜理解一下。
虽然梁恒心里有点儿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挂掉电话,只是隐约他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咳嗽声,他也没有多在意。
两个月过后,李娜上班了,因为不放心保姆一个人带孩子,梁恒跟李娜就轮流提前下班,半个月不到,两人都被领导狠狠批评了一顿。
李娜气得跟梁恒大吵一架,问梁恒到底他父母能不能来,实在不能来,她就把自己父母接来了,但是她父母做生意的损失谁来赔?
梁恒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现在能让他们放心的带孩子的人选,肯定是自己父母,于是他硬着头皮又给妈妈打电话。
这回是妈妈接的电话,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有点儿弱,仔细问了孙子长多高多重了,辅食添没添的问题,梁恒就着话头,再次问他们什么时候能过来?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恒恒,妈妈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办法过去了,妈妈现在在医院里,做了一个小手术,需要休养一阵才能恢复。”
梁恒一听就急了,说你生病怎么不告诉我呢?我现在就请假回家看你。妈妈立马说不用了,只是一个小手术,已经做过了,真的不要紧的。
既然妈妈说了不要紧,梁恒也就不着急了,让妈妈好好休养身体,然后就挂了电话。然后梁恒把妈妈做小手术的事情告诉了李娜,李娜只能沉默了。
【3】
又过了一个月,梁恒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在来他们家的火车上了,梁恒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娜,小两口顿觉天都开朗多了。
等梁恒下了班见到爸妈的时候,他被妈妈的样子吓了一跳,妈妈怎么瘦了这么多了?妈妈笑着说:“前一段时间不是小手术吗?我特意少补了点,你看妈现在苗条不?”
梁恒听妈妈这么说,也没有多想,就让保姆把儿子的情况给妈妈交代了一遍,梁恒爸爸抱着孙子逗,梁恒妈妈就洗个手开始准备饭菜。
晚上,李娜跟梁恒商量说,既然爸妈来了,要不然把保姆辞了吧。梁恒觉得在理,家里有个外人总归不方便的。
可是第二天,当梁恒说了这个想法的时候,梁恒妈却立马反对,说他们刚来,还没有跟孙子熟悉起来,等过一段时间再辞退保姆也不迟的。
那好吧,日子就这样过着,大概二十多天后,梁恒回家却没有见到爸妈,保姆说他们已经收拾行李回家了,这让梁恒又是一脸懵逼,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回家都不提前说一声呢?电话打过去,爸爸说因为梁恒外婆突然身体不舒服,所以妈妈才会着急赶回去的,忘了跟他们说一声了。
梁恒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叮嘱爸妈尽量早点回来。这一次直到过年前,梁恒也没有等到爸妈回来,爸爸反倒在电话里让他们三口早点回来过年。
好吧,临近年关,梁恒跟李娜多请了几天假,抱着八个月的儿子一起回了老家,开门的是爸爸,妈妈正半躺在床上休息。
梁恒以为妈妈睡着了,刚想退出卧室,妈妈就睁开眼睛说:“恒恒回来了,快把孙子抱过来跟我玩一会儿,我这阵子天天想他呢。”
【4】
李娜把儿子抱到床上玩,梁恒转身去了厨房,看到爸爸正在炸肉圆,他有点儿奇怪地问:“爸,我记得你从来不会做饭的,怎么会炸肉圆的?”
梁恒爸咳嗽了一声说:“你妈最近因为照顾你外婆累着了,我就自己慢慢来做,不会的问她就行了,你别在这里站着了,陪你妈说说话去吧。”
再次回到卧室的梁恒,看到妈妈头上的红色毛线帽,笑嘻嘻地说:“妈,我觉得你戴这个红色的帽子真好看,很有过年的氛围呀!”
妈妈伸手把帽子正了正,然后嗔怪梁恒说:“都做爸爸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没说两句话,妈妈就抹着胸口顺顺气。
整个过年期间,妈妈基本上是在床上度过的,李娜觉得婆婆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就问梁恒是怎么回事?梁恒不以为然地说是照顾外婆累的,不要紧的。
除夕晚上,梁恒爸就跟梁恒谈过了,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一些,妈妈身体好一些,他们就继续去帮忙带孙子。
虽然梁恒心里不舒服,李娜背地里也跟他抱怨过,但是梁恒还是压着火气,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父母。
因为梁恒跟李娜提前请假回来的,所以过了年初三,他们就带着儿子回了苏南的小家,保姆也说好了继续来他们家干活的。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就在梁恒想起来好长时间没有打电话给爸妈的时候,那天上班他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梁恒很疑惑,舅舅怎么给他打电话了呢?等他接通电话,才听到舅舅急促地说:“梁恒,你立即马上回来,你妈快要不行了!”
什么?!梁恒觉得有人拿着大棍在他后背抡了一下,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差点站不起来,妈妈怎么了?什么叫“快要不行了”?
【5】
等梁恒赶回老家市里的医院的时候,看到妈妈浑身插着管子安静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怎么也不能把病床上的那个人跟妈妈对上号来。
过年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不就是照顾外婆累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梁恒转身看到爸爸在抹眼泪,就问站在一旁的舅舅到底怎么回事?
在舅舅的口中,梁恒才知道,原来妈妈在李娜怀孕的时候就经常喘不过气来,但是也没有当回事,觉得年龄大了,可能都会这样。
然而在照顾李娜做月子的时候,妈妈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尤其是夜里起床给李娜加餐的时候,根本撑不住,才不得不跟爸爸商量去医院检查一下。
于是他们俩就以办理退休手续为理由,离开了梁恒家直接去了老家市里的医院,检查结果是肺癌,需要立即手术。
本来爸爸想立即告诉梁恒的,但是妈妈坚决反对,说梁恒工作那么忙,孩子还那么小,不能让他分心,爸爸只能无奈同意。
妈妈手术后需要休养,可是梁恒接连打电话来,妈妈就说再去帮忙带孙子,爸爸和舅舅坚决不同意,说她的身体吃不消。
可是妈妈哭着说:“我只想趁着身体还动得了,多亲近亲近孙子,也帮恒恒减轻点负担,万一以后我真的动不了呢?”
爸爸只好带着妈妈又去了梁恒家,只是带孩子真的是太累人了,即使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保姆做,妈妈的身体还是吃不消。
那回爸爸妈妈不辞而别,是因为妈妈咳嗽出一滩血,吓得爸爸喊了救护车送妈妈去了医院,爸爸临走前还特意关照保姆不准说。
过年那阵儿,妈妈为了不让梁恒看出她生病了,特意让爸爸买了一顶红色的帽子戴上,就是为了遮住因为化疗已经快要掉光的头发。
而且妈妈还让爸爸关照所有亲戚都不来家里做客,就怕亲戚说漏了嘴,难怪李娜还跟梁恒提过,大年初二不是应该回娘家吗?婆婆怎么不去外婆家呢?
其实外婆的身体很好,有舅舅照顾着,外婆到现在还不知道女儿生病的事情,一直瞒着她老人家呢。
【6】
梁恒透过玻璃看着妈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这个儿子做得太不称职了,为什么没有看出妈妈生病了呢?梁恒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在医院里熬了两天两夜以后,妈妈终于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却一句话都没有给梁恒留下,梁恒整个人都瘫软了,还得强打起精神来料理妈妈的后事。
等所有的事情办妥,梁恒跟爸爸回到家里,他坐在妈妈的床边,眼前仿佛又出现过年时候的一幕幕,妈妈抱着小孙子笑得那么开心。
梁恒伸手摸摸妈妈的枕头,突然感觉枕头背后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把枕头翻过来,看到枕头套里有几张纸样的东西。
他连忙把纸掏出来,打开一看当即就泪流不止,原来这是妈妈留给梁恒的一封信,信中妈妈连说了几次“对不起”,让梁恒再也止不住大哭起来。
妈妈总是处处为梁恒着想,就连生病了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他,还自责不能帮他带孩子了,这让梁恒特别特别内疚,原来世上真的只有妈妈最好呀!
这个时候爸爸走进来,梁恒抬头问爸爸,为什么不告诉他妈妈生病的事情?爸爸抹了抹眼眶说:“你妈不让我说呀,她说我要是告诉你,她立马就不活了!”
梁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心里很遗憾没有跟妈妈说最后一句话,但是更多的却是内疚,原本他应该早就发现才对呀!
这就是中国式妈妈对孩子最深沉的爱,只是这份爱太多沉重,沉重到孩子真的负担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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