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去楼下扔垃圾,顺便取一下快递,刚进电梯就听到有人喊“嫂子”,抬头看去,原来是先生的朋友彭君的爱人小徐和她的二儿子。
“是小徐啊,好久没见你了,你们娘俩这是要出去?”
“我天天一早就去厂子,很晚才回来,一般跟你碰不着面。他在家没事,非要跟我去厂里看看,这不就出门晚了。”她说着推了一把儿子,“不认识你阿姨?”
“阿姨,”他儿子很亲热喊了声,笑眯眯地说:“当然认识了,这不是看你正跟阿姨说话嘛。”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儿子不是今年高考吗?报了哪里?”
“阿姨,我是艺术生,报了鲁东大学美术学。”
“那很好呀,祝贺你!”我又转向小徐,“等来了通知书说一声啊,我跟你大哥到时给儿子好好庆贺一下。”
说话间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应声而开。“你们是去负一吧?我先行一步了。”我边说边去拿地上的垃圾袋。男孩细心地帮我按住开门键,“阿姨你慢点,阿姨再见!”
“谢谢你啊,再见!”看着电梯门慢慢地关上,我心里暗自赞叹:小徐将这孩子教得不错,可真是难为她了。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这个孩子并不是小徐亲生的,而是彭君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我是在跟她认识不久后从别人那里听说的,那时这孩子还在上小学六年级。听说当年他们刚结婚四年,已有个三岁的可爱的儿子,家里的石材生意也开始走上正轨。就在她为此而心满意足之时,老公突然抱回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婴,直言说要么小徐接受这个孩子,那就继续好好过日子,要么一拍两散,他手里这小子的亲妈不介意兼职做个后妈。
最后的结果就是小徐接受了这个孩子,并将其视为己出用心抚养,如果不知内情,要说不是亲生绝对无人相信。我家先生与彭君认识多年,不止一次去过他家,听我说起这事时,一张口就说:“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
我也怀疑是别人误传,我们曾一起吃过几次饭,亲眼目睹过她与小儿子之间的互动,从孩子对她那浓浓的孺慕之情可以看的出她对孩子的真心与爱心。小孩子一点也不会作假,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绝不会受其他因素影响。小孩子的爱最纯粹,享受着大人的爱,也会不遗余力地反馈给大人以他的爱。
没想到的是,没过多长时间,我就从她那里亲自印证了事情的真伪。
对于某些出轨的人来说,真的是偷腥一次就想偷一辈子,彭君就是这样的人。
大儿子进入高一下半学期时,彭君与一做贸易的女子关系暧昧,为讨得女子欢心又是送空调又是送电视,还自己贴钱为女子跑关系拉业务,常到那女子住处鬼混,被小徐发现了端倪,暗中跟了几次,最后被抓了个正着。小徐在那女子处大闹一场,并请我家先生出面劝说彭君。彭君也明白那女人不过是利用自己,再加上大儿子无意间听到父母争吵知晓此事,态度坚决站在妈妈一边,说要是哄不好妈妈,他就不上学了。为了安抚妻子,彭君请先生喊上我一起吃个饭,想借我们的面子为自己找个台阶下。就在那天晚上,当着彭君和先生的面,小徐谈到了小儿子的事。
“嫂子,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你也该知道俺家老二不是我生的,换做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养老公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一起生下的孩子?可我没有办法,我怕儿子掉到后妈手里受委屈,更怕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我也不甘心我吃苦受累跟他白手起家,凭什么拱手送给别人?我忍了,也认了,我觉得孩子总是无辜的,所以这些年对待老二跟老大没什么两样,有时甚至比拿着老大还要上心。我觉得我做得也够可以的了,凭什么要这样欺负人?“
她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激动,最后悲愤地对着彭君低声嘶吼:”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在那一刻,同为女人,她的无奈与无助我感同身受。我打从心底去心疼她,忍不住抱了抱她瘦削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敬佩你的善良,真的!”
“嫂子,还是你好,有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不需要仰仗、依靠别人,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她用力地回抱了我,有些哽咽地低语道。
“相信你也可以的!”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既是鼓励和安慰,也是希望和祝福。
那以后不久为了我上班方便,我们搬到了学校附近,从此跟她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也就少了见面的机会。只是听先生说国家禁止开山,她家的石材厂关了,彭君开了个私人借贷公司,生意还算过得去。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向我咨询两个儿子学习方面的事情,只说自己整天忙着照顾两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听那语气她的情绪还好。
前年春天里的某天晚上,先生回家后说在电梯里遇到了彭君,他在我们小区租了个套三的房子刚搬过来。
“他原来的房子住得挺好干嘛要租房?”对此我颇为不解,他住的那小区无论是房子质量还是居住环境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把那个房子卖了,急着给人家腾房子,就来租房了,他家老二不是去年秋天进了你们学校的美术班嘛,这里离学校近。”
“他又不缺钱,卖什么房子?”我还是有些纳闷。
“小徐跟着朋友去广交会看好一个项目,回来在她娘家村里弄了个手工艺品加工点,没想到生意特好,订单多的接到手软,干脆建了个厂房扩大加工规模,彭君一看他媳妇干这活比他往外借贷挣得多还安全,就将大部分的资金都投了进去,感觉还不够过瘾,就想到了卖房这个法子。”先生说着笑了起来:“这回小徐可神气了,彭君对她佩服得不得了,就差当成祖宗给供起来了。”
我可以想象出彭君一脸谄笑的样子,在他心里钱是最最重要的,有钱就是爷。我更为小徐高兴,她终于可以挺起腰杆行使自己的话语权了。
“小徐也太能吃苦了,听彭君说她每天不到七点就出门,白天一整天就靠在厂子里,中午跟工人一样买点吃的,到晚上七八点多才回家。”先生赞叹道,“彭君怕订单多了她一人忙不过来,问她要不要自己也去帮着做点什么,结果小徐说他只要保证资金到位,管好家里和孩子就行了,她找了自己的闺蜜帮忙,也住咱小区,方便俩人一起行动,彼此相互照应。”
我没好气地嗤了一声,“他那是看小徐挣钱了,心里和手都痒痒了。”
第二天早上我出去跑步,经过小区地下车库的出口时,一辆灰色的途观正开了出来,在我身边停下,驾驶室的车窗玻璃摇下来,露出了小徐那张含笑的脸。“嫂子,出去跑步?”
“嗯嗯,昨晚刚听你大哥说起你的事,你真是太厉害了,先祝贺啊。还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厂子那边?”
“我有什么厉害的?挣口饭吃就是了。村里人上班早,我们得赶在他们上班前到达厂子里,今天临时有事耽误了,走得稍有点晚。”
“那你快赶紧走吧。”我忙让到一边对着车里说,副驾驶座上,一个女子也笑着向我颔首示意。
“那好,嫂子,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咱们再一起坐坐哈。”车窗慢慢升了上去,车子向前驶出,很快不见了踪影。
还记得那天的小徐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不少,脸色也稍显憔悴,但是眼里有光,人也精神,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跟以前那个饱受被背叛之苦而脆弱委屈,小心迎合讨好老公的小徐判若两人。今天再次见面,她的气色比上一次见她时好了几倍,人也胖了一点。也难怪,自己的事业进展顺利,儿子又学有所成,心情好了,一切也就都好了。
下午刚午睡起来,先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彭君找我帮了个小忙,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时他家老二打电话说已在网上查到录取信息了。当年咱儿高考时人家设局给祝贺过,今晚咱请客,两家一起吃个饭给孩子祝贺一下吧。”
我当然支持,也想趁此机会跟小徐好好聊聊。
晚上,当我和先生走到酒店门口时,一辆挂着临时牌照的奔驰车开到面前停下,开车的正是彭君,小徐和她家二儿子坐在后排,正打开车门下车。
“哎吆,换新车了。”我家先生微微弯腰看向车里的彭君。
“这是俺媳妇给她自己买的,我是挨不上边儿开的,今天晚上不过是被破格征用,做了个临时司机。”彭君的话里带了几分自我调侃。
“主要是为了谈生意换的,之前出去拉订单、谈业务,开我那辆途观,有时会被轻慢无视。”小徐走上前笑着我家先生解释着,很自然地挽起我的胳膊,“嫂子,让他去停车,咱们先进去吧。”
走了几步,回头看我家先生和她家儿子还站在远处说话,她颇有些感慨地对我说:“嫂子,记得你曾经说过好多次,女人一定要有个事儿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向男人伸手,要不然就很可能会被轻视。就像以前的我,自己不挣钱,有时候想开他那辆破宝马去机场接个朋友还要看他的心情好不好,要遇上个心情不好那就等着看他脸子吧。现在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车,想怎么开就怎么开,他现在想开这车也要先看看我是不是要用车,或者得到我的允许。“
说到这里,她”呵呵“笑了笑,”这是不是俗语里说的'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是当然的了。”我也跟着笑起来。
她继续道:"嫂子,你不知道彭君现在是怎样地维护我,甚至是讨好我,两个孩子更是愈加体恤我,结婚这么多年,唯有这几年我才活得像模像样……”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好了好了,”我拍了拍她挽着我胳膊的手,“你不是已经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了?”
接下来整个一晚上,正如小徐所说,彭君果然事事都让着、照顾着小徐,无微不至得就像一个绅士。
小徐终于蜕茧成蝶,活成了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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