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葵花》：是苦难，也是美好

文｜童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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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与葵花，似乎是毫无相关的两样东西：一个厚重，一个轻盈。一个有生命，可以呼吸空气，享受美好的日光；一个却只是工匠手中的材料，要经过淬火的痛苦熬煎，最终成为一件工艺品。

曹文轩却将这两样完全不相干之物放在一起，写了一篇极其美丽又哀伤的故事。故事当中，青铜和葵花分别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名字。

故事开篇，青铜葵花的寓意，就由葵花的爸爸，一个下乡在干校劳作的雕塑家叙述出来：

爸爸与葵花之间，是生死之约，是不解之缘。作为雕塑家的爸爸，他一生中最成功的作品，就是葵花——用青铜制作成的葵花。他觉得，呈现葵花的最好材料就是青铜。它永远闪耀着清冷而古朴的光泽，给人无限的深意。暖调的葵花与冷调的青铜结合在一起，气韵简直无穷。一片生机，却又是一片肃穆，大概是爸爸最喜爱的境界了。

葵花的爸爸为了艺术而殉道，为了那片葵花田，不幸落水葬身于大河。

葵花却不相信爸爸死掉了，一个人跑去花田找爸爸。干校其他人到处找她，好不容易找到时，看到她发烧的小脸蛋通红，却喃喃自语，说是真的看见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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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干校里唯一的小孩，一下子变成孤儿的葵花没办法由忙碌的干校其他人抚养，也因此被带到她日日渴望的大河那一边的大麦地村。最后由村子里贫苦的青铜一家人接走抚养了。青铜一家人都欢喜得到这样一个乖巧俊俏的小闺女。而在这之前就跟葵花在大河两边互相陪伴的哑孩子青铜，自然比谁都高兴。

葵花是孤独的，青铜也是。葵花的到来冲淡了彼此的孤独。他们分享着大人们，其他小孩们不能理解的世界。这个世界里，青铜的牛会说话，他们骑上牛背游遍整个大麦地村，他们的身影在芦苇里，在葵花海里，在小船上。他们和野菊花说话，和乌鸦对话，和树叶上的几只瓢虫对话……他们的世界，是一个纯净，没有孤独寂寞的世界。

青铜一家人其乐融融，村子里的人总是听得到这家人的笑声。这个善良又贫苦的家庭，因为葵花的到来，得到了更多快乐，却也背上了更沉重的负担。

家里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两个孩子互相谦让，青铜用自己的“诡计”让妹妹先上学，懂事的葵花也在自己学习时，抽时间教会了渴望上学的哥哥认字。

慢慢地，青铜年少的臂膀也跟着爸爸承担起了家里的重担：冒着大雪去卖芦花鞋，和爸爸割茅草盖房子，为参加学校表演没有项链的妹妹，亲手做了一串在冬夜里的舞台上最光彩夺目的冰项链，忍住和大孩子打架受伤的疼痛让妹妹骑在自己脖子上看马戏。

家里晚上点不起灯，葵花每次只能跑去同学家写作业，偶尔碰壁后，懂事的她只是自己难过。青铜便去芦苇荡采了十几朵南瓜花，在水泊边抓了一整晚萤火虫，他挑最大最亮的放进了南瓜花灯，开心地带回家给妹妹。青铜不会说话，却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妹妹做了十盏大麦地最美最亮的南瓜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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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越来越贫苦。蝗灾，暴风刮去屋顶，奶奶为了补贴家用去东海边探亲做工累倒病逝，为家里任劳任怨很多年的牛病死……

但是这个家庭仍然清贫坚韧地往前走着。就如书中所言：

马车虽破，但还是一辆结结实实的马车。马车虽慢，但也有前方，也有风景。老老小小五口人，没有一个嫌弃这辆马车。要是遇上风雨，遇上泥泞，遇上坎坷，遇上陡坡，他们就会从车上下来，用肩膀，用双手，倾斜着身子，同心协力地推着它一路前行。

这家人遇到的是非常人能忍受的苦难，但他们却在苦难当中将生活过成了一首诗。这个家只有天，只有地，只有清清的河水，只有一番从心到肉的干净。

故事最后，葵花被城里来的人接走了。因为几次协调之后，青铜父母终于同意让葵花接受良好的环境和教育。当然，轮船是在青铜被妈妈支走的情况下偷偷驶离大麦村的。葵花痛哭，爸爸妈妈痛哭，整个大麦村人都在难过，青铜更是发疯了一样痛苦。

从此，青铜便一天到晚坐在村子的大草垛顶上，因为那里能看到大河最远的地方。葵花就是从那里离开的。惊奇的是，一天他往田野下奔跑，跑下葵花海的时候，居然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了一声含糊不清的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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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美化了一切哀伤和苦难，似乎违背了真实性原则。但是比起看完后读者的泪眼朦胧和对于苦难的思索，这点瑕疵就真的无足轻重了。在这个处处靡靡之音，享乐纵欲的时代，人们太需要去亲近苦难了。我们都需要正视苦难，正视苦难中我们仍然拥有的诸多美好和感动。这个世界疯狂的旋转，我们慢一点长大，把仅有的幸福延长、细品，未尝不可。

篇后记有句话放在这里很是恰当：乐观主义，是一种深刻认识苦难之后的快乐，那才是一种真正的、有质量的快乐。这种快乐和快活，更加淋漓尽致地体现在拥有宗教信仰的人群中，是一种极其难得的高峰体验。表现在文学领域，我觉得它尤其体现在我非常喜欢的作家汪曾祺的文字当中。

看完小说，突然想起之前刷微博看到的一段话，觉得深有同感，且与小说内容互文。大概说的是这个意思：

所谓的人生，人人都差不多，都八九不离十。只是，好好保管自己的星星口袋，才是最重要的。这星星口袋，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人生中出现的闪闪发亮的东西，每当那时，别错过它们，要好好收集在自己的星星口袋里，只有那样，以后难过的时候，疲惫的时候，就能一颗颗掏出那些星星，熬过那些时间了。

所以，你的星星口袋里，现在有几颗星星了呢？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