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因口吞麻醉胶浆,味觉失了两三小时,深刻尝到了无味的痛苦与无趣。
有十多小时未进食,胃空肚饥,这会儿吃是最幸福的事儿,加了饥饿调味剂,食物更美味。捧着白胖松软的大肉包,全部感觉器官都在肉包上,口涎千尺,满面春风,张开大嘴一口咬下去,唉呀不妙,味同嚼腐木,一点儿也感受不到肉包的肥美松软。忍着饥饿,第二口没咬下去,因为我知道过会儿麻药会失效,味觉会回来,不想糟蹋了这味美的大肉包。
想到了那些终身无味觉的人,吃食仅为填肚,顿感痛惜。为填肚而吃的,还有饥饿的穷苦人。父母那辈都经历过三餐无粮的苦难日子,全年不沾肉,遇上点油花星子,狼吞虎咽,忘记去品尝肉的味美,只道好吃,却道不出好吃在哪里。长年累月的饥饿,使味觉变得迟钝。如今日子好转,一日三餐,鱼肉不断,可惜狼吞虎咽的习惯早已扎根,遗忘了食物慢慢品尝才有味。
“品味”这词带有小资情味,从大家对生活的称呼就体会得出,老百姓把生活叫过日子,中产阶层把生活叫品味人生,听听,十足的小资情调。小时候我们家穷,母亲又性急,每日三餐催促我们紧赶着吃,哪里吃得出五花肉与梅花肉的差别。肉是逢年过节才吃得到,吃下顿早忘了上顿肉味的真切感受,只晓得好吃,更别说用肥腻,肉鲜,嫩滑,幽香,这些美感词来形容。如是说来,没有充足时间,宽裕金钱,以及一点文化涵养,真不能把味觉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树离了土壤,不能活,人没了饮食,不能活。民以食为天,饮食有多重要,我们从生下来就晓得。看那月娃娃,饿了就哭,渴了就闹,吵着找娘讨食吃。我们大多数只晓得填饱肚子,可惜了那灵敏的舌蕾。女娲给我们捏出眼耳口鼻舌,自有用意,真正能体会其用意的,又有几人。
想到这里,脑海中出现了这几行字:
她给了我七彩的眼睛
我用它看黑白灰
她给了我万籁的耳朵
我用它听五十分贝音
她给了我百香的鼻子
我只闻到了酸臭腥
她给了我尝五味的嘴
我却把那舌头空置
悲怨着
这无味的人生
这半月过着难受日子,肠胃不顺畅,周身不痛快。为减轻肠胃负担,只好细嚼慢咽,真是因祸得福,倒悟出了吃的趣味来。米饭慢慢嚼,满口的淡甜味,越吃越香。苦瓜慢慢咽,四溢的清苦味,意味深长。蒸蛋滑口,五花肉肥糯,虎皮椒爆辣……保命的饮食,倒吃出了层次,吃出了滋味。难怪大家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才有劲儿。
品味饮食人生,活在一粟一米,一蔬一菜,倒也趣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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