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史大小姐,修自身,养天性,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多才少女,成为贾家的孙媳,再熬成当家主母,最终成为贾府的最高领袖,坐镇荣国府,膝下儿孙成群,生活富足安康,人人都要看她脸色行事,上下都需照拂她的颜面,不需再为自身谋的她,把视线转向了儿孙。
【04】明处境时时缩减用度
贾赦是长子,袭了荣国公的爵位,却是一个不思上进,私生活一团糟,儿女都懒得教的不肖子,贾母让他住了荣国府的偏房,便是面子上对这个不成才的儿子的嫌弃。不时常在贾母面前晃的贾赦,更是荒淫无度,连自己老子娘身边的丫环的主意都打上了。
贾母心里明白,即便贾政辛勤务实,贾元春在宫里也是渐渐得势,王熙凤协助王夫人理家也是尽心尽力,但是贾家树大招风,不仅仅有刘姥姥这样的穷亲戚过来打秋风,还有薛家也住在贾府,其它投靠的都不必说了,邢夫人娘家、李纨娘家等等,虽说薛家是自己开支自己用度,但人情这些总还是需要做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比如给宝钗过十五岁生日,就是贾府操办的。
一大家子人,少爷小姐们,丫环婆子们,奴仆杂役们,算起来就是金山银山也总会有搬空的一天,毕竟荣国府,拿着皇家银两的,只有贾赦、贾政和贾琏!再有就是一些田庄铺子的收入,家大业大,人多眼杂,难免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再私挪一些,比如凤姐拿发放丫头的月钱去放高利贷等。
贾母明镜似的知道,要节约开支,缩减用度了,于是,她首先从自己做起。黛玉初进荣府时第一次吃饭,排场之大,令林黛玉都只能侧目偷偷看着学着,而且柳嫂子在六十一回里说:
大厨房里预备老太太的饭,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吃到一个月现算倒好。
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可见贾母用餐之奢侈,令人咋舌。
但是后来,贾母取消了各房进供菜肴的规矩,说是“我想吃自然来要”,其实她不是不想依照旧例,而是看到这样子太浪费了,开始为儿孙们打算,比如吃了半碗的粥,剩下要给王熙凤送去,吃不完的果子,要送去给宝玉黛玉,甚至看到一桌子的饭吃不完,把丫环婆子也叫上桌一起吃,已经完全打乱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但是无论她怎么算计,怎么缩减自己的用度,自己的儿孙却全然不顾,她时时节约,贾珍这些人却聚众赌博,杀猪宰羊,尽情挥霍。摊上这样的儿孙,她拼尽全力,也是无力挽狂澜。
【05】暗筹谋力挺宝黛爱情
贾母作为宝玉的祖母、黛玉的外祖母,其实《红楼梦》的前80回,都一直暗自筹划,力挺宝黛的木石姻缘,而从内心深处讨厌宝钗反对金玉良缘之说。
A.借凤姐之口回应
当金玉良缘的说法溢满贾府的时候,贾母是不是无动于衷呢?我们看第25回里,琏二奶奶凤辣子,给了黛玉茶叶,然后还说有事求黛玉,黛玉便说:
“你们听听,这是吃了他们家一点子茶叶,就来使唤人了。”凤姐笑道:“倒求你,你倒说这些闲话,吃茶吃水的。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众人听了一齐都笑起来。林黛玉红了脸,一声儿不言语,便回过头去了。李宫裁笑向宝钗道:“真真我们二婶子的诙谐是好的。”林黛玉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厌恶罢了。”说着便啐了一口。凤姐笑道:“你别作梦!你给我们家作了媳妇,少什么?”指宝玉道:“你瞧瞧,人物儿,门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那一点还玷辱了谁呢?”
这一番描写,宝钗可是在场的,听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凤姐是跟着贾母身边的,一切以贾母为中心,自然也是揣测出了贾母的心意,才会有此番话出来,而且还不避讳众人,可见是对金玉良缘的回应:我不同意宝钗,我就认定我外孙女。
B.借调解之名回击
第22回,贾母给宝钗过了15岁的生日,看似重视宝钗,实则提醒宝钗年龄大了,可以找婆家出嫁了,而自己的孙子宝玉呢,还小,和尚说的不宜早娶(见29回张道士提亲)。在红楼梦里,大多人都是15、6岁便成亲了,比如凤姐,按年龄推算的话,也大概是15岁左右嫁给了贾琏,而李纨嫁贾珠年龄也超不过15、6岁。
宝钗过生日后,张道士又提亲,黛玉听着极不舒服,于是同宝玉闹起了小性子,而且还剪了东西,包括宝玉那块玉上她亲手做的穗子都剪了。生生的谁都不理谁,闹得是大观园里几乎都知道了。把个贾母急得戏都看不下去了:
那贾母见他两个都生了气,只说趁今儿那边看戏,他两个见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急的抱怨说:“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几时我闭了这眼, 断了这口气,凭着这两个冤家闹上天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偏又不г这口气. "自己抱怨着也哭了.
宝玉黛玉听了祖母的这番话,忽然就明白过来,两人后来也是和好了,甚至比之前感情更好。因为他们知道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知道了贾母把他两个叫做“小冤家”,而且贾母为此还哭了,可见是贾母真真的替宝黛爱情着急,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王夫人和薛家,她的心里,孙媳妇的人选是黛玉而不是宝钗。
C.借安慰之机暗示
后来紫娟为了试探宝玉的心,拿林姑娘要回苏州的话哄骗宝玉,把宝玉急得疯病患了,急坏了贾家上下,也让宝黛爱情浮在了面上,明摆着这宝玉是非黛玉不娶,也就不关薛家啥事儿了。
贾母流泪道:“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句顽话。”又向紫鹃道:“你这孩子素日最是个伶俐聪敏的,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么?”(第57回)
贾母此时两句话,就已经认可木石前盟。但是薛姨妈很聪明,很巧妙地回了一句:
“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
薛姨妈也着急,宝黛这么一闹,贾母又公然认可了木石前盟,于是便只能顺着贾母的话去说,至于后面再使阴招,那又是另一码事。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续写的后四十回里,贾母一反常态,认可了宝钗,还同意了调包计。我想这个与王夫人脱不了干系,把自己女儿元春都搬了出来,借自己能进宫的机会,说了宝钗好话,让自己的女儿遂了自己的心愿,宫里的压力是一个方面,后来黛玉病情逐渐加重,也是一方面。
【06】临终了散尽万贯家私
贾母作为史大小姐出嫁,陪嫁肯定不会比贾敏出嫁时少,再加上她是在贾家最鼎盛时期嫁入的,后来自己又理家,私房钱肯定是不少。凤姐与平儿算账的时候,说到宝黛婚嫁全部由贾母出,这两笔开支可不少,还有就是宁国府被抄时,贾母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替贾家分忧,如此算下来,贾母的财富至少是数万两白银。
给贾赦三千两,说:“这里现有的银子你拿二千两去做你的盘费使用,留一千给大太太另用。--这三千给珍儿。你只许拿一千去,留下二千给你媳妇收着。仍旧各自过日子。房子还是一处住,饭食各自吃罢。四丫头将来的亲事,还是我的事。只可怜凤丫头操了一辈子心,如今弄的精光,也给他三千两,叫他自己收着,不许叫琏儿用。如今他还病的神昏气短,叫平儿来拿去。这是你祖父留下来的衣裳,还有我少年穿的衣服首饰,如今我也用不着了。男的呢,叫大老爷珍儿、琏儿、蓉儿拿去分了。女的呢,叫大太太、珍儿媳妇、凤丫头拿了分去。这五百两银子交给琏儿,明年将林丫头的棺材送回南去。”分派定了,又叫贾政道:“你说外头还该着账呢,这是少不得的,你叫拿这金子变卖偿还。这是他们闹掉了我的。你也是我的儿子,我并不偏向。宝玉已经成了家,我下剩的这些金银东西,大约还值几千银子,这是都给宝玉的了。珠儿媳妇向来孝顺我,兰儿也好,我也分给他们些。--这就是我的事情完了。”
事无巨细,安排妥当,看着一群的不肖儿孙,她自知已经无能为力,还留着这些家私有何用,散尽之后,自己也伤心过度,最终没能熬过这贾家的严冬,撒手人间。
呜呼,贾家第一媳,史家大小姐,用自己的智慧纵横贾家六十多年,前半生为自己,后半生为儿孙,终也是黄粱一梦赴黄泉。
我是青鸾惊鸿,70后蜀女,喜欢读书写文字和心理学。闲暇之余,胡说红楼,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部红楼千种解说,也就不稀奇了,欢迎和我一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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