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忙到很迟，今早，6月21日凌晨4点40分，黑沉沉的夜色中绵软拖着身子马虎洗漱之后，我们打着哈欠推开客栈的门，悄无一人，昨夜热闹非凡的吧台沉静地可爱。门铃却还是吱呀呀地响着，算是送别。打车到达白塔，12元的车费，开车臧家师傅只收十元，不愿多说，我和先生面面相觑，心生好感。
寒气逼人，白塔前早已聚集众多游客，穿羽绒服光腿的女孩，背着一个硕大背包独身老人，举着手电到处照射的情侣。背后的布达拉宫安静祥和站在那里，昏黄的路灯笼罩着它，余下的便仍旧埋在那暗黑之中，似乎是随时要吼出一声的野兽。
刚吃完早点之后产生的丁点温热迅速被周遭的寒凉所驱逐逼迫，我感到一阵阵止不住的哆嗦。天际将明之时刻，人群逐渐扩大蔓延，骚动越来越明显。孩子的哭声，情侣间的争吵，每个人都将脖子伸得很长，像是鹅仔般向远方眺望着等待属于自己那班车。
每来一辆车，便会有一窝蜂上去观望，若不是，再失望退回，若是的，便会呼朋唤友欣喜登上。
一直熬到6点整，我们拎着早已麻木的腿脚上了旅游大巴。发现司机旁边竟然有一名警察，长得颇像孙红雷的地导说这是西藏特色，每辆旅游大巴都会配一名警察全程陪同，防止骚乱。
所谓西藏之行就是一个一错再错的过程，巴松措，纳木措，羊卓雍措，措即是湖的意思，今日将要去措木及日。6点45分，导游不肯再多说话，全车人陷入昏睡之中。
10点10分，车缓慢艰难爬行至米拉山口，海拔5000多米，颠簸厉害，我的脸像是印度飞饼般被甩飞至左右，晕的厉害。自己很像某种家禽类，被强行挤塞在铁笼子里茫然拖至刑场接受最后一刀。
下车，凉风瞬间灌进五官七窍，再传遍四肢骨髓。巨大鲜艳的经幡意为风马旗，被风吹过一次便当是念过一次经文。
我呼吸很困难，头开始剧痛，却不愿意舍弃这美色，艰难移步四周寻找更好的拍照角度。脚下是深崖不见底，风吹的我快要站立不稳。瞥见崖边坐着一个骑行男子，独行，单薄衣着，黄色头盔醒目，只手撑地，大口喝啤酒，不和任何人说话，长相清秀而坚毅。
我长久看着这一幕，想着路上所见独自拄着拐棍弯腰驼背蹒跚前行的步行者，这世上总有人在做着我所不敢做的事，走着我所不能走的路，爱着我所不能爱的人，喝着我所不能喝的酒。静默之中眼泪竟然即将落下，回忆如洋葱般浓烈辛辣，刺激着我决然转身回到车上。
也许高反可以将我潜意识的想法全部和盘逼出，虽然看到的结果会让我目瞪口呆迟迟不敢相信，可最后终究难敌它们合情合理的呈现，能骗过自己的大脑，却无法装作刻意回避的心。是这般就不可能是那般，是深爱就不可能是忽略，是逃离就不可能是坚守。
一路向前，歪在窗口，时而细雨时而阴霾。短暂的蓝天稀稀落落，小片白云丝丝缕缕散落开来。远处小小村落中屋顶隐约闪烁着光泽，粉红浅蓝马卡龙般鲜艳欲滴。空气纯净甜美。
有小型汽车陷落在泥沼中，轮胎无力旋转，主人跌落在一旁，神色落寞。
简单午餐之后接着上车昏睡，直到下午4点半抵达措木及日，意思为观音的眼泪。花海不甚繁华，只余有杜鹃开的奔放热烈，黄澄明净。树上飘着胡须状植物，名唤松萝，一种寄生植物。电影《阿凡达》中可以寻觅到它的身影。
草地上牦牛悠闲卧着嘴里不肯停歇，反刍的节奏缓慢而悠扬，它们平日饮食清淡，最喜欢嚼食盐巴打发无聊时光。臧家小香猪体态小巧，长相清秀甚是惹人怜爱，有调皮孩子追逐它们四散逃窜，发出惊诧的哼哼声。
转入湖面，是一种介乎于墨绿色的水，上游平静宜人，递着目光到下游，一路悠闲散步到下游的静水却突然奔腾骁勇如牛奶般泼洒开来，锐不可当之势吼啸着奔了下去……
退回岸边，格桑花开的单薄秀丽稀疏，细小根茎在风中有种惹人怜爱的悲切感。随处可见石头堆积起来的玛尼堆，大小规模不等，承载着藏族人对佛教文化的深厚感情。
这些玛尼堆大多为游客所建，出于好玩，出于好奇，出于无聊，绽放出的这些石头堆子所代表的其实并没有更多的信仰和精神意义，却仍然可以寄托着一些人对一些事最原始的想法。
有人在树下找寻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大型菌类，有人在湖边热烈购买胡须状的松萝，有人在拼命涂防晒霜，我不愿意说话，兀自堆了一个很小的玛尼堆，开始平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我是一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喜欢不合时宜地在别人喧嚣热烈之时退到一边躲起来，抽身在外看着听着想着。原是我口拙舌笨不善于表达，每每会会错意表错情闹得人人不自在，那么对我这样的内向者来说，最好的方法便是思考并且用文字来表达观点。
晚间到达林芝八一镇，和内地小镇并无太多区别，已经感染太多商业的味道，我们寻到一家小店吃了羊排和牛肉面，似乎羊肉味道更正宗一些，回到旅馆，已经是夜里九点，窗外仍旧是明亮如白日，洗漱之后沉沉睡去，明日是雅鲁藏布江和臧民家访……
一件小事情：大昭寺门口，当地旅行社密密麻麻，我素来不喜欢招牌中带有龙虎豹狼诸如此类的字眼，总觉得戾气太深，心生不喜悦。但是总有一个马仔围着我们招呼十分热情，带墨镜，身材孔武有力，脸色黝黑像是炒饭铁板，我自动屏蔽他，偏偏最后的结果是我们稀里糊涂敲定和他家的旅行合同。
也许样貌不能完全断定一人之性情，但是我最初从他身上觉知的那股子不和善到最后被证明的确没有误判。
这个来自四川重庆的康巴汉子在之后我们的旅游线路频繁出现失误之后，除了破口大骂就是问候羊羔子，不明觉厉，而又再次印证我的直觉——那汉子名字带虎，那旅行社名字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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