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冬季。在粤西南,是个舒服的季节。
有一点命理知识,又时不时给自己算上一卦的男同事,说冬季出生的人命都挺好。我问,这从何说起?
他说,冬季是一个储藏能量的季节。古人的生活作息,一年来,该播的种,该收的果,都已完结,冬季便可坐享劳绩。这个季节出生的人,自然是丰衣足食。
我不懂命理,也极少算命。自己去算,也是仅有的一次,那时尚未皈依信仰,对未来惶惶。大抵知道自己不会是那种大富大贵的人。
命好不好,有两个评判标准。一个是自认为的好,一个是先天的好。先天的,生辰八字,无法改变;后天的,意念修整,可以改变。
我认为自己是个命好的人,只是基于自己对自己命运的感知。认为自己命好,无疑是以平常心看待一切。不苛求,不妄念。我觉得上天已待我不薄。这不是我先天条件好,是我接受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并觉得那是一份上天给予我的恩典。祂是集着爱,让我有了这样的生命轨迹。
那些认为自己命不好的人,又是怎样一种认识?是没有真正地接受自己的生命?还是在抗拒这份上天的给予?只要接受,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我跟先生说,祈祷上帝不要给我太多财富。那样我会不那么容易满足。拥有得不多才会珍惜。
命好与不好,也需要两个坐标来展示。
一个时间,一个是空间,构成了“生命”这个事件。时空是两个没有绝对的存在,所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生命,别人无法复制。你亦无法复制别人。明白这一点,更是好心呵护自己的那个坐标,纯然地接受它。
同事说的,冬季是个储存能量的季节。大概也有几分道理,我喜欢冬季。自从开始写作,对它的喜欢越来越明显。喜欢它黑夜长过白日。写作的时候希望整天都是黑夜。
只有在黑夜里,那份直觉才会灵敏。
只有在黑夜里,那份脉络才会清晰。
有过生日的意识是在广州读大学的时候。
那是第一次庆祝生日。买了个蛋糕,和宿舍里的人一起吃。第一次吃奶油,感觉好吃。兴许是觉得,吃蛋糕里的奶油是庆祝生日的一种仪式。这种仪式在农村是没有的。在我家,我们极少庆祝,也极少会提及。我们还小的时候,父母都忙于生计,兼顾不了这样有点诗情画意的日子。
意识到别人庆祝生日,自己也应该庆祝,每到那个日子,多了一份期许。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在原先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一点都不觉得重要。有意识之后,捆绑了自己,总觉得需要有人道贺,有个仪式。有了期待的任何事,都不那么纯然了。从有意识再回到无意识,更是难上加难的事。
“像忆念出生那样忆念死亡。”
这两天阅读时看到这句话,颇有深意。
忆念出生,是一种开始、接受、希望。对待死亡也应该如此。忆和念,微微透露出死亡的错位。俨然死亡已成过去,你却还生着,还点不舍,心相系,所以忆念,仿佛人生倒着序来过着。这种对死亡的态度有点不合乎常理。我们大多数都是在惧怕,而不是忆念,都觉得它是将来要发生的,都希望它不要来。如果以忆念的态度来看待死亡,是不是生命会很不一样呢?对死亡有熟悉感,感觉经历过,带有期待和希望,作为一个终点反射回起点,那整个人生轨迹、态度、行为都会不一样了。
忆念那个终点,起点到终点的过程自然也会有所改变。
出生在那座老式瓦房里。不大,一厅两房,一个柴火间,一个厨房,以及一个没有屋顶的露天冲凉房。小便用桶承接,大便到公共厕所。这就是农村的生活。我在那里生活到了8岁。
搬家的那一天,画面依然清晰。
那盆刚开花的太阳花,只剩一朵,黄颜色的花朵。搬家的劳碌,好几天没给它浇水。黄泥,硬邦,它好像在渴求我把它带走。依然记得那孤零零、无助的眼神,虽然只是一朵小花。瞬间,一股悲凉渗透内心。那时8岁,不懂得为何有那份感伤。大人们忙碌搬东西的身影,我好像定格在时空之外,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份感伤也是模糊的,仿佛是在黑暗里的人不认得光一样。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见到光。那转眼即逝的感觉被大人的一声呼唤便抛弃了,也抛弃了那朵小花。如今,那祈求的眼神,无助的呐喊,才越来越清晰。
童年,给了未来很多的铺垫。
是家里最小的一员,从小被呵护至微。听到有些女性说,不想生孩子,不想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受苦。
这个世界有苦,是真的。而我感受到的多数是乐,对它仍有信心。
今早,起床,洗漱,对着镜子微笑。萨古鲁说,只要你每天起来,对着镜子微笑,心里有个念想:我可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能让它变得更美好?那你已经在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了。
这是内在工程最后那节课里他说的。讲课的部分不多,都是一些线下完课的画面。画面中,学徒纷纷上前拥抱,看得出都怀着深深的感恩之情。当你听到一些让内心燃起一种温暖、激昂的话语,就会感动。不管是什么流派,什么背景,如果切合我的价值观,便觉得外在的称呼、样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本质,我们都希望世界更美好。
没有告诉他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年农历都落在阳历的12月份,今年却还在11月,他肯定是觉得离我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踏入婚姻第五年,他始终不会用中国的农历,就如我始终也分不清伊朗的农历一样。他抗议,不能过阳历生日吗?我每年都很谨慎,怕错过你的生日。谁会像你这样有三个日期的?
是啊。这说起来是有点麻烦。我有三个生日的日期。身份证的,阳历的,农历的。
身份证的日期是假的,因为我是个超生儿,记录了假的年龄,也把年龄记了一点。信奉信仰之后,觉得父母当时不诚实。可是,如果不那样,我这呆在这个尘世的境遇可能会很艰苦,甚至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
我的到来,父母也是历尽了千辛万苦。躲避计划生育的执法,偷偷生下来,如获珍宝。我想,那个年代应该有许多像我这样的例子。每每想到这些,内心涌动无限温暖。这份缘分是何等的强烈,才让他们甘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怀上了我。
于是,今早选了为父母的祷文,以及宽恕的祷文:
“主啊!在这至大天启里,请一定接受儿女们为父母的代祷......”
“我坚信你的慷慨,从而恢复对你的希望;我确信你会原谅我的过去,这鼓励我颂扬你,祈求获得你所拥有的美质......”
感恩他们以物质、人的形式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也为自己对他们所行过的无礼而忏悔。
在没成家之前,每次过生日,许的愿望是:请赐我真命天子。
许愿的时候心是虚的,觉得那样的恩典不会降临于自己身上,觉得那样的生活离自己好遥远,不会实现。而且许愿的那一刻,过去一年的失败感尤其明显。如果那个愿望实现,此时此刻就不需再许同一个愿了。可是,每次还是许下同样的愿望,仅此一个。心即使虚,感觉没有希望的时候仍然许愿,也是一种坚韧。想到这里,拿起朋友给我的手抄祷文,认真地抄了两遍。
告诉自己,即使希望渺茫,仍要许愿。
他今年的生日我差点忘记。他和我一样,都不会提醒对方。
庆祝生日的方式,并不在乎形式。
妈妈两天前就打电话来提醒,后天是你生日,要记得加菜。
在父母的眼里,吃一顿好的饭菜比什么都重要。结婚以来,我们庆祝生日的方式都只是家常便饭,没有特意加什么菜式。只是会给对方亲手做一份礼物,不昂贵,金银珠宝首饰绝不会选择之中。记得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恋爱中,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本子。上面记录了他让我感动的小事,然后送给他。他感动得流泪。后来,我生日,他也买了一个小本子,记录下那些我让他感动的小事。算是礼尚往来了。这样的礼物,我们都觉得很珍贵。他日,如果各有一方不在了,那两个小本子都是值得回味的,可温暖在世人的心。
问别人要礼物这样的举动我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他和我一样。
那天,绞尽脑汁想不出给他准备什么礼物,最后仅以两人吃一个小蛋糕为庆贺。他说,我不想你记得,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要你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我说,怎么会麻烦。道贺、拥抱、一起祈祷肯定是要有的。而且生日那天一定要为他逝去的母亲祈祷。
我们都很高兴,在庆祝节日上有统一的基调。这样也不会因为谁做得不够,礼物买得不好而有什么情绪。
同事说出生冬季的美好,我不懂得命理里面给这个人命定了什么。明见于心的是,这个季节适合写作。从事写作之前,身体和觉知没有达到现在的敏锐。现在对光线、温度、湿度都有了不同的渴求。
园子里攒起来的落叶,水分蒸干得很快,一夜之间便可变成干巴巴的,扫起来“咳咳”作响。听着这份声音都觉得满足。一切干爽的样子真让人神怡。广东里,潮湿的天气是把人弄得哪都不适。非常宝贵的冬季,也只有那么三四个月,真是希望时光停驻,永远在冬季。
路过花店,给自己买一束鲜花。跟自己说:
生日快乐。亲爱的自己。
【本文完】
夜莺
一只用文字唤醒人们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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