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人都是一样,其实我们都没经历过什么很大的人生风雨。
阿爹是个农民,而且是一个不怎么地道的农民。做点小生意,加上种点地维持着家庭开销。和大多数农村父亲一样。,他沉默寡言,却又那么急切的想表达自己对儿女的关爱。
那年,我高三,高考超常发挥,离二本线只差了五分。是的,说来讽刺!平常考试,我只能在二本线以下二三十分之间徘徊。扪心自问,却也不是自己那么的差劲,或者懒惰,而是我就读的高中,是平均每年只能上一本两三人,二本十几个人的学校。
看到成绩后,阿爹对我说,自已这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认识几天,懂得道理呢,也不多。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种庄稼的本事。你读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这是阿爹为数不多的安慰我。
“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这个成绩上不了二本。,但还是上一个预科班还是可以的。”抖抖烟斗,轻轻吸了一口,又缓缓吐了口气。又说道,“你班主任也说了,预科班和二本也没啥两样,就是多读一年罢了。”
“ 你看咋样?”
“我……”阿爹说的语重心长,满脸忧虑。而我,犹豫不决!但阿爹却没有逼迫我,“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阿爹都支持你。”过了良久,他说。语气,平实,缓淡,坚定!
他在等我的回答,沉默着的父子间的对话。
“我想复读一年。”话说出口,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他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但相对于预科,我更愿意在复读一年!
阿爹很久没有说话。
刚立夏的山村,山风微微的吹着,潮湿的细雨混着青草泥土还有门前春芽树的芬芳,从镂空窗口吹进来,吹散了阿爹土烟的味道。吹得的头上的白炽灯一晃一晃的。在那些恍惚的时刻,我想我可能有些自私了。
阿爹很少跟我提起他的以前,他的许多事都是从我过世的奶奶那里听到的。他32岁有了我,在此之前他都是在做别人的“儿子”,并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父亲。如果说要找一个榜样,那么他的父亲是绝对算不上的。
他的生活轨迹是老胶片放映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那时的生活,如今或许已经显有人知晓和理解了。
在这片土地上,杉木瓦房,青竹木楼,还有低吟婉清的山歌和古老湘西的传说。生活不算富余,也算不上极度的贫困。对了,看过《边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家乡离那里并不远,但在阿爹年轻时,这里正在接受着外来的冲击,物欲流俗的改变。
在大时代的浪潮中,年轻人总是最有闯劲的。与阿爹同辈的年轻人,有人下了海,有人去务了工,也有人去当了兵。再后来,有的衣锦还乡,也有的却从此杳无音讯。
这对于一个时代来说,只能是一朵朵小浪花吧。好的,只有在细雨纷纷的清明,走串于祖地祭祀的后人才惊觉,那些坟草萋萋的地方,风吹过,呜呜之声,是在呼唤远方的亲人吗?
同样,还有一部分人一直坚守着这片土地,就像《边城》中老船夫一样。。阿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就是这样一位固执的老船夫。
他把阿爹这艘要远航的木船,死死的栓在了家庭这个船栓上。身边是时代奔流的大河,而,来来往往,千帆过尽。
而且阿公还爱喝酒,一喝了酒就像雨后暴涨的湘水一样,无情拍打着两岸。阿爹的日子就这样过着,一如沉入水中的顽石。
奶奶说,阿爹虽是长子,但在他手下,阿爹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特别是喝了喝了酒之后。
待我长大一些,阿爹偶尔会以玩笑的口吻对我说,“我家娃聪明,我也聪明,不过被你阿公公打傻了。”
所幸,阿爹没有学的阿公的那一生习气,而是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柔来对待亲人和生活。脾气平和从不喝酒,过了大半辈子,就像湘西十万大山一般厚重而深沉。
即使尔喝一点,人便变得面红耳赤了,说起过世的阿公,他总是说,阿公命不好,年轻的时候喜欢喝酒,糊糊涂涂过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可以孝敬他,却又走了,没福气,没福气阿……他始终没有埋怨,只有不舍。
一代人总会一种特有的方式去生活,去影响另一代人,不管受教是好是坏,温柔的对待生活,她总会回馈你同样的美好。
阿爹做了阿公30多年的儿子。如今又做了我18年的父亲。
是啊!他才是一个18岁的父亲呀。
再后来阿爹答应我复读,第二年我没有绝地逆袭考取985,211大学。但我还是考了一个不错的一本。
那天晚上阿爹最后跟我说了个故事。他说,小时候和叔叔伯伯家的孩子一起上山拾柴,同辈年纪大一点的,拾柴快自然快一点,才一会儿就拾了一大捆。年纪小点的和女孩子,同样拾了一捆小一点拾得少一点也没有纠结要再多拾一些。日上三杆,自然便要一起回家了。
其实在这个年纪的拾柴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很重要,因为做一顿早餐却也足够了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