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断想(六)

作者: 一朵小四月 | 来源:发表于2019-01-26 12:58 被阅读136次

    读大二那年,和妈妈的关系糟糕到了极点。我们彼此不能认同,妈妈是极其倔强的人,认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坚持到底。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人品不好,在村子里口碑不好。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前妻在十多年前就生病去世了。独自一人扶养两个孩子,供他们读书,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帮他们找工作。(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人很阴险,所以一直恨之远之)

    后来外村来了一个女人,和他搭伙过着日子。男人在村里教小学,和我爸爸是同事,记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人擅长嫉妒,那时候我爸爸在村里任校长,有一年乡里突然有人来查爸爸的工作。爸爸觉得校长并不好担任,何况一个两袖清风的校长更是艰难。觊觎他职位的人,既然那样渴望,那就干脆让给他来做。

    这个男人开始接任爸爸的职位,于是人人便说这个人,良心不好。为了当校长,如此卑鄙。

    他仅仅担任了一年,校长一职又重新回到爸爸的头上。

    那时候还小,只听得大人闲谈时说这个人,贪婪心太重,什么钱都想赚。而我妈妈那时是第一讨厌这个男人的人。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我爸爸去世后,怎么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就看对眼了,并且不顾一切,爱得死去活来。

    后来才模糊地知道,这个男人当老师很多年一直没有评上职称,因为爸爸去世前,有一些职位较好的朋友,所以他来找到我妈妈,说自己需要一些帮助,一来二去间,两个人暗生情愫。

    我们从不反对妈妈,找一个伴侣。但是我希望她能找一个品德较好,而且不是这种有家室的。而是清洁之人。

    但是陷入爱情的人,不管多大的年龄,笨起来都是一样的。

    妈妈不惜和周围人吵架,不惜和我们几个子女吵架,但就是要在一起。

    我们还因为这件事,和男人的那个搭伙婆娘打起来。于情于理,我妈妈都是站不住脚的。

    但她更是一意孤行,我不知道是她真爱这个男人,还是她强势的越得不到越要得到的性格使然。

    总之,我和她,闹翻了。

    我的内心陷入困境,没有钱的困境,没有人关心的困境。我常常躺在床上,眼泪刷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周围的高中朋友,也因为我有这样的妈妈,而疏远了我,我也觉得没脸见他们。

    我活在彻底的自卑里,除了流泪和默默忍受,我别无他法。

    我差点憋出了病,于是我发短信给自己的班主任,匆匆几个字就把我打发了。

    几个字怎么能安慰得了,一个如此难过的小女孩?

    不但没有安慰到自己,反而觉得丢人,觉得自己扬了家丑。

    在心底更加羞愧了。

    但是很奇怪,从未想过退学。

    那个时候自己找到的男朋友,他目睹我的家丑,看到我们吵架,打架。并对我感到同情。真的感谢他,是我悲伤时唯一的稻草。

    我不知道没有他,我的大学该怎么读下去。

    还好有他,那个时候他也因为缺钱,接各种各样的兼职。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白衣飘飘的,我以为是温润如玉的偏偏公子。后来才知道。他不是真的爱文学,他是借文学的名义,多认识一些人,谋得一些兼职。

    为了挣钱,学业几乎被我荒废了。我经常逃课,去卖手机,当黄牛,去卖演唱会门票。

    那个时候胆子很大,被生活逼得异常勇猛。

    去过大学周边的各种中专,高中,职中,公司,自己学校的食堂门口,摆摊卖手机。

    在春天,在夏天,在秋天,在冬天。

    在烈日下,在暴雨中,在寒风中,都有自己做兼职的影子。

    但这些钱自己都没有得到,所赚的钱都被这个男的攥在手里。

    需要的时候,还要开口去求,伸手去要。

    很难得到,并且这个男的,开始暴露种种不堪本性。

    心底善良不假,但是谁也不能动他的钱。

    于是开始吵架,他曾无数次骂我,贱人,婊子,烂屎。

    两个人开始打架,分手分了无数次,也没有成功。

    他总用一种执着和忏悔的精神来给你道歉。

    那个时候,我精疲力尽,特别是在月经期,都会被惹得和他动手。

    被这个人折磨得快疯了,那里是谈恋爱,简直比下地狱还痛苦。

    就这样折折腾腾地熬过了毕业。

    他又开始良心发现地对我好起来,那时候,我依然倔强地不伸手向妈妈要钱。我找工作的钱,三百,两百,一百,他都会给我点。

    直到现在,虽然种种不堪,但是我仍然感谢他。

    让我的生活不至于陷入绝境。

    找工作是最需要钱的,我妈妈几乎每天给我一个电话,催问有没有找到工作,但却从未提过你需不需要钱。

    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任何困难到来的时候,我会苦恼,但是却从不逃脱。

    我四处奔波,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先后考过学校周边的各个县区,省城的各个区,几乎都以失败告终。

    百无聊奈之下,我回到自己的市。开始新的找工作之路。

    有一次考事业单位,差点成功了,差零点几,就差那样一点啊。

    可是还是没有成功!

    眼看着就到了十一月,妈妈的催工作的电话一个比一个急,感受到自己心急如焚的内心。

    大家只想要一个结果,却不关心我这个过程何其艰难。

    找工作的转机,来自十一月下旬,一则招录教师的公告。

    虽是冬天,然顿时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

    正是希望微如稻草,才容易把人压得无法喘气。

    抓得住上岸,抓不住就被淹没。

    所以那段时间,是除了做兼职外,最疯狂的日子。

    摒弃七情六欲,每天穿得薄薄的顶着寒风去上课(报了一个先考试后交钱的培训班),中午坚决不睡觉,狂背,狂写。

    下午去上课,晚上继续狂背,狂写。

    和另外两个朋友,合租在一间旅馆里,就这样疯狂度过了十五天。

    两本从来没碰过的,教育学大纲,心理学大纲,被自己背得滚瓜烂熟。

    接下来,是报名,各自去到想报的县份报名。

    我为了节省时间,报名截止日期才去了一个陌生的县,为什么去,因为压力很大,其他的都怕自己考不上,所以挑了一个招录人数最多的县份。

    买票那天,自己也做了最后一次挣扎,我先买了去较好县份的票,离开车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还是忍痛,退票,我怕考不上。

    一个失败太多,又很少得到鼓励的人,她只渴望一次成功,哪怕一次。

    思来想去,我终于买了晚上九点去那个招录六人的县城的火车票,等快到火车站才发现报名资料全部忘记,又火急火燎地打车回去拿,终于在瑟瑟寒风中,赶上了那辆末班火车。

    后来在文章中回忆,火车上的细节,半夜想来耳朵灌风,短暂失鸣。

    自己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上,不确定明早醒来耳朵是否还能听见,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到的时候是凌晨三点,还好先到的一个朋友,开好了旅社,自己和她住了一晚。

    第二天才知道,这里环境极差,两面都是悬崖峭壁,一条独街都是在峡谷深处,且是先用柱子从江底垒到和街平,才开始建造房子。

    我顿时失落,难过,但是那个时候来不及了,我只能参加此县的考试。(这件事给我一个教训,要做什么事,必须事先做好调查,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招六个人,每个岗位一比三,可是包括我来了五个人。就五个人啊。

    但是我依然怕自己考不上,人多压力大,人少压力也大,万一最厉害的就在这少数几个人里勒!

    总之,报名后,虽然厌恶这个地方,但是还是一面又加倍努力。

    或许在心里只想证明一次,自己不差,然后放弃这个地方,带着新的信心重新出发。

    那一次考试也是不容易,和我租住的女生,整个晚上都嫌我我睡觉出声,于是无数次把我叫醒。

    第二天,头晕眼花,月经也被吓来了。

    战战兢兢地去到考场,如履薄冰地答题,一分钟都不敢荒废。

    每一科都是不到下课,绝不交卷。

    之后是等分数的煎熬的十五天,总算等到了分数出来,吓得眯着眼睛去看,第一眼看到90分,顿时感觉自己无望了。

    再看时,150多,排名第一。不敢相信,掐了几次,才清醒。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说,那一刻我开心地就像范进中举,有快要癫狂的感觉。

    之前下定决心说,这次考试只当作一次信心提升,考上了也坚决不去,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一份工作摆在你面前,你很难拒绝。就像一个过度饥饿的人,面对食物,很难说自己不吃。

    所以味道好不好,已经顾不上那样多了,必须先有得吃才才行。

    于是,我有了属于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踏上任何一条新的征程,都是一种勇敢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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