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正值暑假吧，平时挤满学生的公交车上此刻很是空旷。
小野坐在靠窗的位子望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发呆，手里攥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白。人好少，没有需要让座的老人，也没有那个为她留着位置的男孩。
公交车在安静的街道疾驰，她却依旧能够看清每一个街道，掠过的风景似熟悉，似陌生，也许终究是要忘记吧。
01、初见，是阳光的味道
今天是学生会迎新的日子，小野拉着大风的手晃来晃去，大风不得不紧紧拽着她，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冲出去，手腕上银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叮铃铃~叮铃铃~”，淹没在同她一样兴奋地人群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哎大风，到我们自我介绍了，我们一起上去吧。”大风有些鄙夷她，这时候倒是知道怯场了。
“大家好我叫小野。”小野紧紧攥着大风的手，铃铛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叫大风，我们是来自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的。”
“我俩是同一个班的哦，希望大家能够记着这个铃铛，也记住我们，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举起的手腕上，银色铃铛叮铃作响，阳光下微微刺眼，小野脸颊绯红。
“小野，让分组了，四个人一组咱们再找两个人就行了，你看咱们找谁啊？”大风扯扯小野胳膊，“哎你看，坐在咱们前面的那个男生咋样？”
“唔~可以啊，你看着选吧，反正我都不认识。”小野向来脸盲，一个自我介绍能记得住几个人？
抬头看看坐在前面的男生，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露出的脖子晒得很黑，也不知道是本来就黑还是军训晒得，嗯~头发该剪了吧。
“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个组啊？”小野拍拍前面男生的肩头，男生转过身来。消瘦的脸，因为军训被晒得黝黑，留下阳光的味道。
02、我可以叫你葛吗？
男生点头同意，咧嘴嘿嘿笑着，眼神有些飘忽。“原来是他，他笑起来好傻哦，不过看起来应该挺能干的。”小野默默在心里吐槽。
小野是对这个男生还有些印象的，没办法，谁让当初面试的时候他做的策划书太长了，读的自己都快睡着了。
而小野根本不懂策划书是什么，准备无果空着手来，上台直接向负责面试的学姐学长坦白，“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有学姐立马问：“所以你今天来没做策划书？”
“嗯！”小野承认的干脆，倒是把众人都逗乐了，大概是还没遇到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学妹吧。
“我叫大风，这是小野，你叫什么啊？”手突然被松开，大风微微向前倾身，闪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男孩。小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
“哦我叫葛瑾江，是矿院的。”男生傻笑着答道。
“葛瑾江，葛瑾江？”小野嘴里嘟囔着这个名字，“姓葛，原来还有姓葛的。”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突然抬头看着葛瑾江，“那我可以叫你葛吗？”
葛瑾江微愣，话已经脱口而出：“可以啊。”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那以后我就叫你葛了，你要记得答应啊！”小野突然笑起来，手上的铃铛发出轻微的响声。
“葛。”
“嗯。”
03、告别：你走吧，在这里会毁了你。
不知什么时候，小野的脑袋已经靠在了玻璃上，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却是任由它打湿衣衫，不去理会，好在此时公交车上没什么人。
小野还是报了名。
其实在报名之前她去找过他。
静立在校园里，身旁人匆匆走过，唯有她认真的盯着面前的他，“葛，你真的愿意我走吗？”
“你走吧，留在这里只会毁了你。”葛瑾江将脸转到一边，怎能忽略她眼中的希冀。
悲凉从心底漫开，肩膀微微颤抖，小野突然有些恨自己的多嘴，原来他这么希望自己走，原来他一眼都不愿再看自己。
“好，我走。”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滑落，“我走，对不起我不该闯入你的生活！我走以后，你的生活也可以回到正轨了！”
葛瑾江独自站在那里，眼睛模糊一片，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自己应该恨她的不是吗？！”终究还是转身没入人海。
“走吧，走吧，你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自己一定可以忘记她的，那个精灵古怪的姑娘。
04、你喜欢我吗？
小野还是拿起了手机，拨出去了那个电话。“嘟~嘟~”一声声像是敲在心上。
“喂？”那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小野突然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电话没有挂断，葛瑾江默默地听着，跟从前一次次一样。
“我现在在唐山呢，过来办手续了，路过熟悉的街道还是没忍住想给你打个电话。”顾不得抹去眼泪，小野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葛瑾江听着那明显沙哑的声音，眼眶微微发疼，仍是轻轻“嗯”了一声，“你一个人吗？注意安全。”
鼻头发酸，眼泪又悄悄滑落，他还是老样子，会关心自己的安全。
“刚刚路过夜市，咱们最常去的地方之一。还记得我在那里花了20块钱买的一件棉坎肩吗？那个时候啊，我们还被摊主当做是情侣呢，说让你好好珍惜我，现在这么勤俭的姑娘已经不多了。”
葛瑾江记得，那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每次去一定要给她买上两串糖葫芦，看着她举着糖葫芦在一个个小摊之间蹦来蹦去，时不时地回头去找他的身影，是什么时候，她手腕上的铃铛不在了？自己竟不记得。
“还记得你喝醉的那次吗？我送你回学校，你难受，扶你半路下车，去了夜市旁边的煤医。”那是她和他最近的距离。“那天你抱住我，你说我傻，我问你你喜欢我吗，你说不喜欢，只是抵着我的头一遍一遍的说我傻。”
其实他是喜欢自己的吧？小野其实都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在先，他应该恨自己的，之后的种种努力，是不甘，是愧疚，又或是爱？一次次问过自己，只知心口堵的难受。
葛瑾江记得，那天他心情不好聚会的时候喝的有点多，后来小野常常拿那件事嘲笑他，他又怎会忘记呢。那天聚会大风坐在他身边，努力不去看小野欲言又止的神情，如果是她在身边，她又要替她挡酒吧，怎么不是个傻姑娘。
此后，大概再没有像她那么傻的姑娘了吧。
05、以后，你的世界里就没有我的身影了。
“葛，对不起。”
“葛，你应该恨我的，我还是伤了你，我还是错过了你。”
泣不成声，手掌扶在胸口，冰凉一片，“葛，我好想你。”
是啊，自己应该恨她的，葛瑾江仍记得她那时的决绝，记得她将借给她的手机还回来时，心脏处传来的刺痛，记得她低垂的眉眼，躲闪着不敢看自己，记得……她身边站着的另一个男人。
“葛，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路过这里了吧，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身影。”小野声音有些缥缈，自己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吧，毕竟这里的风景，总是惹人落泪，“不过也好，正好我走了，你们也要搬去新校区了，那里不会有我的影子，真好。”
葛瑾江突然觉得有些慌乱，是啊，那里，没有她的影子了，自己终于解脱了，应该开心才是。“你走吧，你已经不适合留在学校了，到了那边，”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好好的。”还是说了出来，对，只要她走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嗯，我走了，以后你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我的影子了。”小野强笑道，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呐，终于没有人打扰你了，你要好好学习，每学期都要拿奖学金。”
话一出口，小野突然大笑起来，自己还真是傻，他一定会拿奖学金的啊，还用得着自己这个学渣提醒？
窗外，阳光透过车窗打在脸上，小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大概是车上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吧。
06、再相见
听说，葛瑾江有一年没有拿到奖学金，是她走的那一年，所以自己离开是对的吧。
听说，小野在部队混得还不错，也比在学校的时候好多了，所以让她离开是对的吧。
三年了，小野终于要回家了，他，还好吗？“再见他最后一面吧。”
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视而笑，终究还是都放下了。火车上相邻而坐，葛瑾江看着手机上爸爸的未接电话有些无奈，终于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小野。平时多久也不见爸爸给自己打上一个电话，怎么知道小野回来了这么积极。
“叔叔好。”小野接过手机轻笑道，一如既往，与电话那头相聊甚欢。葛瑾江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唇有些发愣，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没错的吧，现在的她，似乎更开心了呢。
那天他们聊起第一次相识，聊起他们的爱与恨，聊起现在的生活，聊起各自未来的向往，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又像是最认真的道别。
她说，爱他，是他做过最勇敢的事。
他说，忘记她，是他做过最勇敢的事。
07、唉等一下，给我两串糖葫芦！
车突然猛地一停，小野惊醒，险些摔了下去，旁边一只手横跨过来稳稳地扶住她，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醒了？怎么哭了？才这么一会儿做噩梦了？”那声音满是嘲笑，和……宠溺？“别睡了醒醒神，咱们快到站了。”
车慢慢停下，跟着人群下车，灯影重重，是那个熟悉的夜市，旁边一辆束满糖葫芦的小车推过，身边的人急忙追过去，“哎等一下！给我来两串糖葫芦。”
小野看着葛瑾江边追边喊的身影，捂嘴大笑，笑得太猛溢出了眼泪，这个男孩，笑起来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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