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沐浴过后,总是不想穿衣。
赤裸着身体刷牙,护肤。
然后赤裸着身体在黑暗的房间里来来回回游走。
黑夜落在皮肤上,静谧而无尘,也没有呼吸。
气温和湿度使皮肤处在一种干而不燥,凉而不冰的状态,刚刚好。此时仿若作为一只最简单纯粹的动物,周身都和空气有了接触,就像树林里的一头鹿,一只兔,或者一匹马;可以静静站着不动,凝视黑暗中似乎熟悉的一切轮廓,踱几步,停一停,想,又不想。
手抚过自己皮肤的时候经过那条长长的疤痕。不平均的愈合状态使它呈现出一节一节的触感,视觉上亦是。这是我身体第二条清晰的线条状疤痕,第一条很小,手背关节上,幼时的玻璃割伤,已经是细细浅浅一弯银白的线了。我想象多年以后这一条长长的凹凹凸凸的疤也变成细细浅浅的银白线条时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美。
我想我大概是任何一种疤痕都恢复缓慢的人。很多年前打篮球的时候被一个姑娘打手,她的指甲在我手腕上留下了一条一寸多长血淋淋的伤口,她陪着我回教室的时候,我说不疼,她说我真坚强。大概是天气冷,大概是我的血液沸腾,那时候真是没有疼的感觉。它快要愈合的时候我天天盯着它,我怕它会留疤。而它真的留疤了,我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久很久后的某一天,我想起这条疤,抬起手腕,它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就好像突然闯进你视线的某个人,你害怕他的存在,承认他的存在,适应并习惯于他的存在,然后你以为他会一直都在。某天你抬起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在了,你突然有点失落,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或者一种恶性习惯。没有了那条疤手腕光洁如初,而只有你自己知道那里曾有一条白色的疤痕,陪你很多个孤独的夜晚。你清晰记得它的颜色和形状:一边深一边浅,一头钝一头尖,和你周围皮肤的颜色都不一样。它从你的手腕上消失,住进了你的心里,让你时不时地念想,真见鬼。
我又想起看到过的那个纹身线条,在侧面光线的掩映下呈现出它本身是一条疤痕的状态。我想象我将来的纹身会不会整体呈现疤痕的状态,当然我期待它会是平滑细腻的样子。
其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于疤痕的消失也会耿耿于怀。
但又希望这条凹凹凸凸的长疤快点好。
我想它很难消失吧。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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