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休回府的日期,是在离家半年之后。他在商丘结识了庖丁。这次,庖丁便是跟随他而来。
庄府的老夫人(庄子休的母亲)近期即将举办庆生宴会。庖丁是闻名遐迩的解牛大师。庄子休这次便是特意邀请他来表演节目的。
庄子休是个极重礼仪的人。回府前,他早已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回来。只为远道而来的庖丁提前做欢迎的准备。
庖丁过府时,可谓是极其热闹。锣鼓喧天,夹道相迎。还有府门前那两排婀娜多姿的侍女,正微微欠身恭迎着他的道来。口中还异口同声道:“欢迎解牛大师庖丁莅临庄府!”
庖丁是个脸皮薄的人,面对如此巨大的阵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庞有些微微的泛红,忙左右探头道:“谢谢!谢谢!叫我阿丁就好!”
府上的人纷纷见过庖丁之后。庄子休便询问庄墨言,“给大师准备的厢房,准备好了没?”
庄墨言毕恭毕敬地连连点头。这会,又迎上前去,双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庖丁跟随他前往。
庖丁笑着看了一眼庄子休,像是在礼貌地道别。庄子休回了他一个微笑,便向内院走去。
这次,跟随庖丁而来的,还有一条他的爱犬,名叫“哮天”。
当然,庄子休早已遗忘了那只拨浪鼓的存在。可是,喧闹的锣鼓声,早已激起了那只挂在树上的拨浪鼓的好奇心。在它的印象里,除了庄遍周岁时,还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它真想如那些织布鸟一样,飞向高高的苍穹,俯瞰着大地中的一切。
过了许久,厨院中才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从她们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拨浪鼓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她们正在一旁议论着庖丁的长相,甚至还有些鄙视他。
“都是厨房里干活的,凭什么他就有这么好的待遇。”有一位厨娘没好气地说。
“就是,不就是会解牛吗?我杀的牛比他吃过的米饭还多,得瑟什么?”屠夫附和道,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
就这样,她们一群人围在大榕树下,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他们并不看好庖丁。就等着看他在庆生宴上出洋相。
庆生宴会那天,庖丁早早地来到了庄府的厨院,想要先熟悉一下环境。不料,屠夫家的儿子武大郎见到庖丁前来,就想着捉弄一下他。
这院子里已经许久没来过新人了。他这会正闷得发慌。庖丁恰是撞枪口上了。
彼时,武大郎偷偷蹲在了廊庑下,紧紧靠着一根巍峨的大柱子。眼看着庖丁距离他原来越近,他正寻找着最佳的时机。
倏地,他手握弹弓的右手猛地一拉,又一松,一颗圆润的鹅卵石便“嗖”的一声,一飞冲天。
武大郎正静静地蹲在一旁偷着乐。乍然间,“嘭”的一声,一个碗状的鸟巢从榕树上掉入下来,正巧砸在了哮天犬的身上。惹得它“汪汪汪”大叫起来。
眼看着并未一发击中,武大郎赶忙闪人。
庖丁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他循着声源,发现了正蹑手蹑脚准备逃离的武大郎。只是,对于小孩子的玩闹,他并未太在意。他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倒是忽略了尚停留在原地的哮天犬。
哮天犬打量着眼前这个灰色的破碎鸟巢。从高空坠落时,它被摔得稀碎。隐隐可见的,是一只斑白的拨浪鼓的身影。它的两只黄花梨弹丸,早已褪去了昔日的色彩。它的全身上下都透着饱经风霜的痕迹。
不过,拨浪鼓倒像是看到了生命里的希望。尽管武大郎强烈的一击,惹得它的身躯受到了激烈的震荡。加上又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来。这会,它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一片晕眩。
过了一会,它才看清那只正在打量着它的狗的身影。那是一只中国细犬。灰褐色与白色的皮肤相间分布。它的四条腿以及脖子部分是雪白色的。其他部分则是灰褐色的。
哮天犬围着拨浪鼓转了好几圈。惹得拨浪鼓震怒。
“你别转了!转得我晕死了!”拨浪鼓不耐烦地说。然而,哮天犬什么也没听见。
那栩栩如生的鳄鱼皮,像是激起了哮天犬的好奇心。它时不时俯身舔一舔拨浪鼓的鼓面。它正把玩得出神。主人的呼唤,打破了它的思绪。
“哮天,走了。”庖丁从屋内走出,直冲冲往院门口前去。
哮天犬忙不迭上前,跟随着主人的步调。快到院门口时,它又像是受到了召唤似的,大块步跑回那颗大榕树下,叼走了那只斑白的拨浪鼓。
紧接着,哮天犬跟随着庖丁来到了搭建好的舞台上。这会,正好轮到庖丁的表演。他即将当众表演他的成名绝技——解牛。
眼看着底下欢呼声一片,众人对于传闻中的解牛大师是倾慕不已。就等着他开始精妙绝伦的表演。当然,也包括厨院中那几位愤愤不平的厨娘和屠夫。此刻,他们正躲在角落里凝视着庖丁的一举一动。
那位屠夫不屑地说:“我就不信,你能将那活生生的黄牛给肢解了!”
“你就别不信了,等下那畜生咿咿哇哇的叫声,听着就怪渗人的。”有位厨娘说。
听着这话,站在身后的武大郎,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他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一看他就不像个好人。刚刚我就应该一弹弓弹死他。”
屠夫生怕武大郎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一把拉住了他。赶忙违心地解释道:“生解黄牛是庖丁的绝技。这样,是为了保证肉质的鲜美。”
可武大郎完全听不进父亲的劝告。他呆呆地看着舞台上那头可怜的黄牛。募地,一股莫名而来的液体浸湿了他的双眸。
“现在,有请我们伟大的解牛大师庖丁闪亮登场。”
随着庄子休话音刚落。场内响起一片喧闹的声音。掌声响起。像潮水一样袭来。就连庖丁身侧的哮天犬也激动不已,它开心地甩动起它的尾巴,就连身躯也随之扭动起来。
只是,遽然间,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混杂在了这片哄闹声中,“钩帘归乳燕,穴纸出痴蝇。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终于,这只沉寂多年的黄花梨拨浪鼓,又响起了它特有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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