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这一年的秋天,我做出了人生中一个重大的决定:报名参军。
是否唐突冲动?细想一下,也算也不算,我对部队的了解,所知甚微,简单到认为军人就是身着一身军装,和平时期站岗,战争时期冲锋。我想过各种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唯一得出一点,只有这么做才心安,如同一直在漂泊的游子,找到了可以歇脚的驿站。
初检、复检,一切程序进行得超乎想象般地顺利,完全淹没在平静的大学生活中。
“妈,我今年可能不能回家过年了!”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为啥?”
“我报名去当兵了。”
“谁去当兵了?”
“我,你的儿子,李———少———尉!”
“行啊,你等会,我让你爸跟你说两句。”
“这一批当的是什么兵,去哪的?”父亲问道。
“不知道,我没问也没看。”我如实回答。
“好吧,照顾好自己!”父亲话不多,但我知道,男人之间有时沟通不需要说太多。
冬季入伍的名单出来了,从上面数下来,我是倒数第二个。对于“倒数”这俩字,我还是很介意的。
都说天蝎座的男人,心狠决绝,我就是天蝎座的人,我对网上这一套说法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好像我就是这么做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叶子,去说即将要发生的这一切。于是,我写了一封信扔在了宿舍,信封上面写着“叶子收”,交代给袁飞、李如白他们。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李如白弹着吉他哼道。
“你这是学林觉民写《与妻书》,来个生死诀别么?”袁飞还在打着他的“魔兽副本”。
“靠!都什么人啊,我这是为人民服务,保家卫国,我真运气那么好,会拉你们俩下来的!”
当兵的事,我跟周蕾说了。
“我说李少尉,你是不是疯了?哪根筋不对了?失恋了?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你要三思啊,大老爷们要想得开,一棵树上吊不死,多换几棵!”周蕾霹雳啪啦说了一堆。
听完她最后一句,我是既好气又好笑。
我说,我是认真的。
“那行,加油!我老爸说一眼看你就是个好兵苗子,没想到你真去当兵了!”
我戴着大红花走的时候,剩下的宿舍兄弟仨送的我。也是这一天,我才知道我要去当的是空军。我原想当个兵玩玩坦克就行了,这下玩飞机那可玩大了。当兵的地点竟然是在南疆边境的小镇,我只能感慨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我终究还是当兵了,也算没有忤逆父亲的意思。虽然我考上了地方大学,但是想到我在大学里的学习成绩之差,自认为这次去当兵,和那些读书读不下去被塞到部队的人是一回事。不同的是,我是被自己塞的。
像我这样的在校大学生当兵的其实并不多,也算有一点特殊,就是我们可以保留学籍,当完两年义务兵后可以继续回来上学。只是,后面事情发展并不是自己所能预见的。
我给父母打了电话,说了去南疆当空军小兵的事情。
“空军啊?不太熟。”这是父亲的原话。
想想也是,要是那一年空军能火力全开配合陆军参战,我想那场战争不至于会如此惨烈。
列车一路向南,我看了周围几节车厢全是坐着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我的思绪很乱,想起周蕾、林菲,想起种种过往,想起短暂的一年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也在想叶子看了我留下的信会怎样。对于叶子,我是愧疚的。
火车到了绿城,我们在这一站下车了。简单集合后,我们又匆匆分别登上来接我们的大巴车。这车一开又是三、四个钟头,窗外的景象从一路繁华渐变,越看越荒凉,随同变化的还有大家的心。最后,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山路,感觉是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车停下来了。一名着常服军装的上尉跟我们说,他是我们的连长,新兵连到了。
我下车一看,这里看上去就像电视里看到的偏远山村里的小学,楼房十分破旧。我们来了,就像新生开学似的,新兵连的干部班长们敲锣打鼓迎接我们,还纷纷过来帮忙拎包。
说好的空军呢,飞机呢,电视里那现代化的东东呢,我的那个心啊,拔凉拔凉的。亲身来到部队的第一印象,说实在的,真不怎么的。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这个不怎么的程度还在不断加深。
先说这点验吧,这人下车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给集合在一起,包里、衣服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弄到地上,还挨个搜身。我包里半条烟,兜里剩的半包,都给收缴上去了,人家说是禁品,不还了,留着我在原地发蒙。要不是这身军装,我还以为遇上打劫了呢。
再说这吃的,我永远都忘记不了在新兵连吃的第一顿饭,清水糊糊面,啥料都没有,一坨坨的,还一股怪味。虽然我很饿,但是吃了一口,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第二口。
最后说这理发,我们全部被推成大光头,理发速度平均每个人用不到一分钟,推得很不均匀,深一块浅一块的,从背后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个黑白镶嵌的足球。
哎,啥也不说了,都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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