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终于做完了2018年的4N绩效,看着确立好的KPI,踏实了。难得空闲,就窝在沙发上刷手机。偶然间看见一篇置顶的书评,书评中有这样一句话;“此书是沈复写给其妻芸,最美的情书。”出于窥探隐私的心理,又怀着好奇和期待,便在网上购置了《浮生六记》一书,抽时间品读。可当我读完此书,并不觉这是世间最美的情话。只觉,是沈复对其妻芸,下了一剂最毒的药。
读其书名便知,《浮生六记》是六篇记文,但现如今仅存四卷。“浮生”二字,是出自李白诗作《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全文的主要人物为沈复与妻芸。书中沈复以回忆的形式自诉了与妻的缠绵爱恋。为我们展现了清代江南人家的生活细节图。全书四篇记分别是:《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除了《坎坷记愁》外,剩下三记,均为描写生活琐事和为欢之时的场景。

本记为本书的核心及精华所在,也是本书最为浪漫温馨的部分。作者从俩人少年时的青梅竹马写起。在那羞涩的年纪,在那一切都很隐晦的时代,一碗粥,一首《琵琶行》,一句“秋侵入影瘦,霜染菊花肥”将俩个人紧紧的拴在了一起。
初读此书时,我对本书的作者沈复就没有太多的好感,此书是他因思念亡妻芸所作,看似情深义重,但在我看来,俩人的爱情从开始,就夹杂着世俗的算计。沈复在书中写到“我十三岁那年,随母亲回家。小孩子天真烂漫,无芥蒂,我得意一睹她的诗作。虽赞叹她才思隽秀,却也怕她福泽不深。然而,我倾心与她,无法释怀,就跟母亲讲;‘要是为儿子选媳妇,非淑珍姐姐不娶’。”
芸从小失去父亲,一个人作女红抚养弟弟,赡养母亲,是一个从小命苦的孩子。在封建制度根深蒂固的中国,很多人也像沈复一样,认为福泽不深,所以在娶妻嫁女这件事情上,一定会考虑进去。但,我个人认为,纯洁的爱情是不需要权衡利弊的,只要相爱就好。不是有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但他的一句“福泽不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在权衡利弊。如果不因芸各方面都很优秀,抵消了那句“福泽不深”,我想这桩婚姻早已就此作罢了。
林语堂先生说芸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读完本书,岂非“可爱”了得。除了芸的才学,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她的聪慧,这种聪慧体现在平日的言谈交往中,
一次,芸女扮男装同沈复游庙会,游遍庙会都不曾被人发现,但到了最后一个地方,芸看见了一些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和姑娘,就情不自禁的打招呼,不曾想,一不小心手搭在了年轻妇人的身上,在那个,女人还要裹小脚的时代,陌生男子的这一举动,无疑就是耍流氓。于是,惹来怒骂“哪里来的混账狂生,竟敢这般无礼。”面对这样的情景,如果是我,我想我是应付不来的,沈复自己在书中也写到:“我心想着怎么解围。”可这种情景,并没有吓到芸,没有让她手足无措,。“芸见势头不妙,即刻摘下帽子,抬起三寸金莲给他们看,我也是女子”。芸若不是个聪慧的女子,怎能在第一时间化险为夷那?
再者,沈复与妻芸游太湖之时,偏巧遇见了不俗气的船家之女,于是三人一起猜酒令游太湖。因沈复在当地略有名气,于是这一场景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就惹来非议。是芸的一席话,帮沈复解了这难堪。
“那时我寄居在好朋友鲁半舫家的萧爽楼中。几天后,鲁夫人误听了传言,私下对芸说:‘前些日子啊,我听说你夫婿带两妓女,在万年桥下的小船上饮酒作乐。你可知道?’”。“芸回答说:‘确有此事。其中一个就是我呢!’”。如此巧妙的回答,怕是只有芸能说出。这句回答,即没有为丈夫辩解,也没有把女人的放肆表现出来,芸不聪慧谁聪慧?

当然,芸的美好,除了才华横溢和冰雪聪明外,还体现在她热爱生活和会生活上。一个女人的聪明不是体现在如何算计别人和如何抵挡被算计上,而是表现在,在现有的条件下,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上。
沈复写到:
“我闲居在家时,案头瓶花就不停换新。
芸说:‘你的插花,有风情雨露的自然意趣,可谓是精妙入神。然而画作中常有描绘虫草之法,何不仿效一下呢?’
我说:‘虫子随意乱爬,不受控制,怎么仿效?’
芸说:‘我倒有个法子,只怕会有杀生作俑的罪过’
我道:‘你先说说看。’
芸说;‘虫死了,样子不变。寻找螳螂、蝉、蝴蝶之类用针刺死,拿细丝线捆着虫脖子,系在花草间,再整理虫足,或抱梗,或踏叶,好像活的一样,不是很好吗?’
我听了很是欣喜,按他的法子尝试,见者无不赞美叫绝。
如今寻遍闺中,怕再没有如此会心的女子了。”
文中这样生活中的小事很多,这只是其中一件。但细心的读者都会发现,每一桩小事,都能体现出芸的热爱生活,以及会生活。在他们搬入新居没有钱装修的时候,她会选择便宜的白纸糊墙,能同样达到提亮房间亮度的效果。有品位的女人,会花钱的女人太多了,但可以做到贫贱中依然享受生活的女人少之又少。但是芸做到了,这是她难能可贵之一。
诚然,芸是一位平易近人且会生活的女子。会生活的女人,哪怕她一个月只有一百块钱,也会把日子过出诗的味道。

此记是本书最为悲悯,最为沉重的部分。芸的离世,不但终结了沈复这一生的幸福,也让读者尝尽了这香消玉损的苦痛。而芸在四十一岁就英年早逝很大的原因就在于沈复身上。一点都不过分的说:是沈复害死了芸。
沈复,作为一个男人,在内没有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在外又感情用事,惹来讨债祸事,同时又处理不好同父母的关系,最终被父亲撵出家门。
沈复中年丧妻丧子,女儿匆忙嫁人,这所有的悲剧的根源就在于他没有赚钱的能力,扮演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角色。不,从他的文字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但最终赚不得过冬的棉衣,赚不来妻子的药费,是因为他放不下文人的面子,也受不得劳累的辛苦,不能低下头来踏实赚钱。一个女人,如果长时间生活在食不果腹,衣不附体的状态中,别说身体了,就是内心也受不住煎熬,怎能不撒手人寰那?
书中写到当他们夫妇因躲追债逃到华夫人府上时:
“时至元宵节,虽说仅过了二十来天,芸却有了好转,渐渐能下床走路了。当晚,我们在大麦场上看龙灯,芸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可见,好的生活条件会使芸的病情转好。
相反,不安心修养会使之丧命。病了八年的芸,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誓不求医问药,偶尔还会做些女红来贴补家用。芸为了秀一部《心经》,为了那酬劳不菲的报酬,加紧赶工,十日便完成。致使“本来就体弱,又多了腰酸头晕的毛病。”此次之后,“芸的病势严重到生活无法自理,喝水喝汤都要叫人,上上下下都很烦厌。”
看到这里,我的心不禁一颤,妻子病重八年,就算自己不能出门赚钱养家,也不能眼看着妻子劳累辛苦啊。一定会有很多人为沈复辩解:“一定是芸坚持要做的女红,沈复拦不住啊。”试问沈复作为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就算使用强硬手段也可以让妻子停止工作啊。何况,沈复完全可以将好友周春煦拦截在外,根本不让芸知道有这份工作啊。
如果沈复真的心疼自己的妻子,他会放下自己的身段,去外面工作,照顾妻子,这样芸就不会那么早离世。与其说他爱芸爱的死去活来,不如说他爱自己爱的情真意切。
当然了,芸的离世,除了生活条件的贫苦,还有芸本身的原因,她过于单纯善良,把一切事物都想的那么美好,她为丈夫纳妾,挑选了妓女的女儿憨园。与憨园交谈后以手镯定终身,但不曾想憨园最终悔婚,芸的心结从此开始,烙下病根。
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一定和必须。我在《越长大越孤单》中,写到“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这不是慌言,是一种礼貌,是一种维系感情的方式。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这不叫谎言,叫做圆滑。圆滑是社会生存的一种规则。处理此类问题的正确方式:看破却不说破。”可怜的芸,你不必做到看破却不说破,但也不应该纠结这对与错啊。即使是憨园不对,但她也没必要一定要遵守承诺。就算是悔婚,她也没义务必须给你一个交代啊。你在这里苦苦煎熬着内心,能改变现实吗?
致使芸悲剧发生的原因还有:芸因从小诗书礼乐,受中国传统的三从四德影响,不知不觉中芸把自己当成了圣母。直观的表现就是,她太想做一位好妻子了。她希望自己是一位没有死角,无懈可击的完美太太。即使有委屈,她不敢同公婆解释,害怕公婆说自己不敬。就这样,她不断的委屈着自己,慢慢的心中积怨太深,抑郁成疾。
想做好女人,做好妻子,首先要学会做人,人就是有七情六欲,就是有喜怒哀乐。我不提倡做任何事情都据理力争,但受了委屈,也要懂得倾诉和发泄啊。不要太强求自己。

当我看完此记,我更加怀疑沈复对芸的爱的真实性。沈复在描写夫妇俩人寄居在萧爽楼的时候,恰巧表妹夫徐秀峰从广东回来,带他去岭南做生意时的一段嫖妓场景。文章从湖中妓院的陈设,到妓女们的衣着打扮,每一个细节都描写的真实传神,稍有点想象力的读者,都会在脑海中复原当时的场景。他还在文中描写了,他对妓女们如何温情,以至于“有闲着没客的妓女,得知我在船顶阁楼,必会过来坐坐。到后来,整个扬帮的妓女,没有不认识我的。只要登上她们的花艇,招呼我的声音便不绝耳,我也左顾右盼,应接不暇。这样的待遇,怕是别人挥霍万金都得不到的吧。”。当我读到此处时,非常的气氛。一个男人家中有娇妻,在外面风流快活不提,还这样肆无忌惮,甚至引以为傲,他是在炫耀自己是多么有魅力吗?可以让红尘中的女子都为他一往情深。要不是最后因为父亲不让沈复再去广州,沈复因客观原因见不到妓女喜儿,怕是喜儿会被为他添丁进口了。从妓女们的表现,我们可以得出,沈复就是一个中央空调。是个情种,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怜香惜玉,可不是独宠芸一人。
在岭南的四个月,他在妓院就花掉了百余两的银子。先不提及此时,他的处境还不算艰难,尚且不用考虑生计问题,但这百余两银子,给妻子芸置办点衣物,胭脂水粉不好吗?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说到底,还是心疼芸。但其实我这种愤愤不平,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当事人芸,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没有觉得自己的丈夫对他用情不一,没有觉得自己过度劳累,她希望来生也要成为沈复的妻子,还与他长相厮守。
芸的这些思想,究其根本是因为当时女性的社会地位太低。沈复既然名正言顺的把嫖妓一事写出,就代表着这种事情在当时是正常的,不因被谴责,被唾骂。所以沈复带她出游,同她吟诗猜酒令。这些在现在女性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对于芸来说,就是其她女性遥不可及的恩宠,必须感激涕零。
于是芸就在沈复的生命中,即扮演了妻子的形象,同他鱼水之欢,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同时又扮演着母亲的角色,为他谋划生计,为他筹划未来,甚至娶妻纳妾。承受了多余妻子的负担和责任。芸就这样像母亲一样每时每刻的宠溺着“儿子”沈复。而沈复也理所应当的像儿子一样享受着“母亲”的宠溺。直至芸的过世,他才不得不从“母亲”的溺爱中惊醒,从此人生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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