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窗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温暖和煦的阳光舒适，漫长，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

      可那是窗外风景。

      周末加班的办公室，只窗户连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写着写着却成了《窗事》。窗户有些不悦，一整天老在脑海里闹腾，看来不解决这小子难得安宁。     

      老子曰：“凿户牅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说开凿门窗建造房屋，有了门窗四壁内的空虚部分，才有房屋的作用。

      只有四壁算不得房屋，门，如嘴吞吐呼吸；窗如眼眺望远方，肠胃与精神管饱，有门窗的四壁才能活，才叫房屋。写到这里才恍悟，自古以来窗下事事何其多。

      潇湘馆里的潇湘妃子黛玉，百无聊赖吟一句“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还伸个病美人懒腰，恰好被宝玉隔窗窥见，牵起宝玉男女情思。没有窗户看不见闺中景，敞开大门又委实不雅。这扇窗户多么应景。

      再看同为金陵十二钗之一的荣国府长孙贾珠之妻，稻香老农李纨，周瑞家的送花一段，委实精妙。

      那周瑞家的又和智能儿唠叨了一会，便往凤姐儿处来。穿夹道从李纨后窗下过，隔着玻璃窗户，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遂越过西花墙，出面角门进入凤姐院中。 （红楼梦第七回）

      睡觉居然不关窗帘？青春守寡，不得更注意？殊不知，这才是注意的绝妙方子！光天化日，闭门掩帘，窗外面人会揣测，窗内有什么风景？反而徒添口舌。

      孀居人之凄清，通过周瑞家的视角，一路送花所见，令人不胜唏嘘：王夫人和薛姨妈在家长里短；薛宝钗在女红；探春和迎春在下棋；惜春与智能儿游戏，林黛玉和贾宝玉在解九连环。

      唯李纨在睡觉。

      更甚者，一墙之隔王熙凤与贾琏则正遵从周公之礼，行敦伦之事。还有贾琏笑声从窗户传到周瑞家的耳中。

      看似信手拈来的文字，随意调遣的周瑞家的，却在不漏痕迹的惊心动魄间。聊以还窗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