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

“你的眼里藏着月光，就像我的眼里有散不开的雾气一样。”季兰在十六岁的第一天突然在日记本上记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就像笼罩着这个城市的早晨的雾气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去。她没有爱过谁，只是无端端地想起这样一句。

早自习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也默默翻开书，择了一篇宋词，就开始读。读至“料得年年肠断处”眼中竟然添了酸涩的意思。她突然只想发呆，她看着旁边的同桌来来回回背了三遍历史唯物主义，眉头突然一皱，旋即又松开。

初冬的早晨，阳光静静从窗外破开雾气的时候最是容易让人产生幻觉，会让人无端端感觉这一切可以持续到天荒地老去。季兰虽然不喜欢数学课，也很反感那个古板的戴着眼镜的老师，但这样的光景里她看到的世界仿佛被淡淡地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她微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的什么。

静日如水，一点一滴地滴落，又一分一分地流过。冬天的雪漫过迢迢的天地，却又被春风吹遍了。季兰的日子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一天早晨的一点痴念。

直到她看见路边大片大片的桃花像是少女脸色的绯红才真的似懂非懂地明白春天就这样来了。她的嘴角有了浅浅的笑，但也只是一瞬。日子没有变化，依然是日复一日地背书写卷子刷题。只是她的日记上终于留下了一句：春风十里，不如你。

或许，只是闲闲一帘风月的女儿心事；或许，她的十里雾气里藏进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