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拿起族人递过来的石片,好奇的火眼仔细打磨着它,考古专家一般,不停地翻过来掉过去的看,古树一般黝黑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老祖母忽然双手举起石片,朝向了天,太阳光径直射在石头片上,在其锋利的边沿跳跃着光芒。
天……意。
老祖母金口绽开时,仿佛有一朵朵莲花从中四散而去。这次不是一个字就告一个段落了,虽然说的两字中间,明显有断接的痕迹,但族人们听得真真切切,确实是连起来一口气说出来的,这是老天爷开眼了吗,老祖母竟然会说两个字的成语了。
族人们似乎领会了老祖母的意图,又似乎还在懵懂之中,不知是从那个先开始的,族人们一起呼喊着天意,天意,不由自主地用棍棒杵地,再然后欣喜若狂地杵出了节拍,动静愈来愈大,最后杵成了狂欢,随着节拍一起,吼动着心的律动。
天意天意天意……尤其男族人值得表扬,吼得更为激昂一些。干燥的黄土地上尘土弥漫,族人们不知疲倦,疯狂地在跳着,各自随心所欲,组合编拍扭动出的动作,虽说有些象群魔乱舞,丑态百出的,但观赏起来却是那么的协调,自然,亲切,优雅,和谐。
解。老祖母又在发号施令了。
天意天意天意……舞蹈在继续,狂欢在大放送。
老祖母一声令下,重新获得自由的小五哥和小六子,两只右手,又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处,这是革命同志间的第二次握手,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表白,不需要铺陈,更不需要什么苍白的修饰。这是友谊的第二次胜利会师,盎然的生机,恢宏的力气,充满了诗意一般的心灵有约。
来……老祖母仍旧威严的脸上,现了几许沧桑,沧桑的眼内有了几许慈悲。她把小五哥和小六子唤到了跟前,轮流抚摸了他俩许久,象抚摸自己曾经流逝的青葱。老祖母终于是把石片递给小五哥,终于是把跟随了她一辈子的这根藤杖,郑重其事地交到了小六子手中。
小五哥和小六子认真地读着老祖母,从她脸上,从她眼内,读出了期许,读出了期待,读出了期望。他俩都明白了老祖母的意思,尽管老祖母这次并没有开口。
小五哥走到小六子跟前,把手中的石片,紧紧绑在了他手中的藤杖上。在整个过程中,小五哥的手一直在颤抖。
小六子站直了,长嘘了一口气,唰地一下,努力高高举起了藤杖,豪气问天。流光射于藤杖,射在那被牢牢绑缚的石片上,与他脑门又开始雀跃的,刀一样的伤疤,交相辉应。
天意,天意,天意……
族人停止了疯狂,停止了舞蹈,心开始沉静,他们只是由嘴里到心,仍在齐声诵读着天意这两个字。他们的脚步开始自觉不自觉地行走,在小五哥和小六子的身后,齐刷刷地站成了一排,一行,一列,一队。他们的眼,齐刷刷地望向石片,望着它直指苍穹。
古人皆以为天设半圆,穹其顶部。所谓天意弄人,造化无穷,缘定此生,一岁一枯一荣。定数是一定的,没有白吃的苦,没有坐亨的福,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来理所当然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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