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前几天的事情，俺爹在村子南边圈了一个羊栏，为了防止羊们乱跑出来，特意在门口安排了家里的狼犬看着。

眼见一切安排妥当，爹便高兴地开着三轮车去了邻村的蔬菜基地，那里有剩下的菜花杆儿，用来喂羊，那是极好的！待到回来，不曾想，栓狼狗的绳子竟然意外开了，爹心里一咯噔，预感不妙，赶紧把狗重新拴上。

接着，爹走进羊栏，看到羊群还在，稍微放宽了心，又仔细数了数，总觉得少了一只，耐心搜寻一番，果不其然，在南墙跟儿的干草丛里，有一只大绵羊痛苦地倒在地上，脖子都快被咬断了，血淋淋的一大片，还冒着热气儿，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那只绵羊可是怀了崽子的，闹不好一尸两命，甚至一尸三命，爹心疼极了，随手捡起砖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狗头上砸去。那狗此时如梦初醒，知道自己已然铸下大错，低着头，缩着身，尾巴夹在两股之间，瑟瑟发抖。

爹狠狠砸了几下，那狗被砸得“呜呜”惨叫，狗头砰砰响，若不是娘在一旁拦着，估计这狗很快就消停了。

2

到了第二天，姐姐给娘打电话，叨叨着：“娘，昨天我跟儿子说笑：‘咱家的羊肉快吃没了，眼看着就要到年，我猜，你姥爷肯定又要杀羊，咱们周末准备准备，开车回去拿羊腿啊！’”

娘一听这个，乐了：“啊呦，你就跟知道似的！前些日子，你爹还念叨着，快过年了，得兑换只羊杀一杀，给你们姊妹几个分一分。可咱家的羊都有窝儿，舍不得。这不，话还没落地，咱家的狼狗昨天就开了绳子，一下把羊给咬死了！”

“有这回事？”二姐在电话那头惊讶地说道。

“那还有假？”

“看来有事儿还真是不能叨叨，真怕巧了！”姐姐说着，知道老两口养羊不易，又赶紧劝慰着娘要想开。

“有啥想不开的？反正羊已经死了，就当是狼狗替你爹干活儿了吧！”

“这倒省事儿了！”

“可不是么？对了，给你留着羊腿呢，星期天过来拿吧！”

3

又过了几天，我放假回家，也听说了这件事，觉得并不是狼狗的错，便说道：“爹，这事儿怨不着狼狗，它本来就是狼进化来的，骨子里就嗜血成性，你把它放门口看羊，岂不是跟老鼠看粮仓一样么？”

爹笑笑，“可不是么！杀了就杀了吧，咱舍不得，狼狗可倒是替咱做了主！”

“咋个，小羊多大了，有几只？”

“两只，都这么大了！”爹伸出拳头比划着。

“可惜了啊！权当是个教训了，以后多注意吧。”

“没事，我给狗子带上笼头了，先用电线的对付着，生铁的嘴笼子，正焊着呢！”

“好奇怪，为什么偏偏咬它呢？”

“大的，这狗怕不好弄；小的，又觉得不值当的，所以刚好看中了这头不大不小的，这狗聪明着呢！”

“哟，成精了！”

4

我知道爹是个火爆脾气，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狼狗的，可是这狼狗却依旧活得好好的，便纳闷地问：“爹，你当时咋没把狗砸死？不像你的风格啊！”

“嗨！甭提了！都是你娘拦着。”

“那不成啊，娘那么瘦，咋个能拦得住你？”

“你娘会说啊？”

“说啥了？”

“你娘说，可别把这狗砸死了，要不，又是羊肉，又是狗肉的，一下怎么能够吃得完？就留它一条狗命，暂缓死刑，监外执行吧。”

“啊哟，俺的娘啊，咋这么会说！”

不知怎么的，我又突然抱怨起这群羊的不团结，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况味，就又跟爹爹说道：“对了，爹！狗就一条，羊得有二十多只吧，可那狗撕咬那头母羊的时候，其它的羊怎么不管一管啊？眼睁睁的就看着同伴被咬死啊！”

“自古羊就怕狼，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爹见的世面多，述说起来，颇有些风轻云淡。

“现在呢？不是戴上笼头了么！它们肯报仇么？”

“那两个大黑头绵羊，机灵着呢，看着狼狗挨了揍，又绑住了嘴，在那里瞅着，上去就是一阵子顶，吓得狗都缩成一团！”

“有这么灵性？”

“可不是么？这玩意儿跟人是一模一样的，除了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