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蔺雪梨 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14天,1650字,累计20118字。
我的父亲是一名远近闻名的乡村教师,如同刻板印象中的乡村男教师一样,一头不太浓密的黑发,干净利落的脸庞,似剑锋一般的眉毛。
也因为他这样的白净英俊,我从小就意识到我妈妈身边都是情敌。
他喜欢穿着一身黑衣服在厨房里面做饭,这是为什么呢?其实因为他想要抽烟却不想让我们母女俩闻到,而且穿着黑衣服可以吸热,在这个寒天冻地的日子,呆在炉火旁总比待在炕上有贡献。
每次别人问起,我们母女两个都会看着对方笑,妈妈笑他如此真切给她面子,我笑爸爸总是那么得温柔,特别是我们两个女孩子。
每一年过年回家,我提着满满一车的手信回家时,都是妈妈第一个冲出来的,而爸爸还是穿着那身黑衣服,一边擦着手,一边出来帮我搬东西。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所以经常去找爸爸聊天,给他多加点柴火,让他好早点回到饭桌,和我们说说话。
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便自己动手炒菜,爸爸给我放柴火,而他总会特意放慢手中的动作,说着:“菜要细煮慢调才好吃的,不急,回来了就好好跟爸爸说话。”
而我眼中的这位中年却从来都是沉默着的,要不是每次都会回应两声,我都会觉得他被那火儿给摄了魂。
他就一直听我念叨着工作的事情,还有城市里那些有的没的变化,不过他从来不管我有没有男朋友,只是默默听着,同时也给我说什么大道理。
所以小时候总觉得爸爸是个存钱罐,什么都可以跟他讲,这个知识分子每次都能把自己的东西全盘接收,我的笑,我的泪,我的烦恼。
我不觉得自己可以让他存着什么,可能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我安慰吧。因为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我莫大的力量,让我觉得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承受我的紧张和害怕,帮我遮风挡雨。
家中的灶台是非常的小土房改造成的,所以每次都是爸爸坐在火炉前的小板凳上,我倚靠在不远处的小门旁看着他的背影在做饭。
虽说小,但也五脏俱全。一旁的小护栏可以放个砧板可以切菜拍蒜,另一旁是酱油和菜籽油。
放酱油的那一边上面是普通的泥土墙壁,上面放着我小时候学做饭的小锅,每次用它的时候,爸爸都不能坐着。因为我要踩着这小小的板凳,在豆腐一般大小的厨房与爸爸一起做饭。
就在我工作之后的第六年,他去世了。所以我每次看着这个小小的厨房都会红了眼眶,用力抓着自己的手臂,想着父亲那个温柔的拥抱。还有那一声声叮嘱都会在耳边萦绕。
“一定要等油热了,冒烟了,才可以放鸡蛋哦。然后搞定了就装起来。”
“闺女,这个不用放酱油,不然就糊啦。”
“傻瓜,那个男孩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还这么相信他。”
一个个与父亲一起煮饭聊天的场景不断浮现在眼前,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因为爸爸走了不放心其他男人走进自己的生命,另一种画面出现在脑里面。因为这些爸爸都问过我。
在收拾他遗物的时候,我发现原来他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雷打不动风雨不改,写了整整一箱子的本子。我问妈妈她知道吗,她说一直都知道,不过每次都是深夜写的,自己也懒得看。
妈妈也说没有想到他居然写了这么多,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随便打开了一页,让我再次红了眼眶:
2001年6月17号 晴 胡志军
今天朗晴跟我说了学校里的事情,我去她初中送饭的时候见过那个男孩,看起来真的不靠谱,不敢把这么小的宝贝便宜了这样的毛头小子呀,怎么办啊?
我也不敢多说,怕她不敢说话了,只好自己抽着烟,继续听。也不管她想啥吧,其实只要她高兴就好。
每次看着她弯弯的眉眼,自己都觉得很开心。谁说只有妈妈爱女儿的,我也很心疼的。
我决定下次好好告诉她,那个小子要是欺负她就告诉我,不能这样算了,不然我这个爸爸就真的只会做菜了。
不断翻着手中有些泛黄的纸张,看着一个个真挚又朴实的文字,我的眼泪第一次流淌得这么厉害,这是除了我小时候闹着要吃糖之外,哭过最凶的一次。
原来那些日子里,他都一直在默默关心着我,爱着我,是我觉得他这个苦闷,但是这是他这位中年男人最虔诚的方式了。
原来爸爸真的是一个存钱罐,不过不是真的存钱的,而是保存着我的成长,保存着从我出生以来对我的所有浪漫。
这个不善言语的男人,用最直接的陪伴给了我长达二十多年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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