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休时,大表姐给母亲打来电话,说舅舅生病住院了,叫我们回去看看,但不知道是什么病。舅舅现已80,15岁就去东北当兵,性格刚强,身体也倍儿棒,从不主动去医院,这次竟然住院了,成都的哥哥也回去了,看来病情不轻。
我赶紧给成都的嫂嫂微信视频,探探情况。母亲也在旁边,看着屏幕里的嫂嫂,对嫂嫂说,你这超市好大哦,生意好不好,闲聊几句扯到正事,我问舅舅到底得了什么病,嫂嫂说,是肝癌,晚期了。接下来她开始安慰母亲,说,姑姑,人老了,都会有这一天,生老病死,你也要注意身体。这一安慰不要紧,本来情绪还算稳定的母亲,开始抹起泪来,母女连心,母亲的泪水也拨动了我的心弦,我也鼻子发酸,泪眼朦胧。
接下来又是几通电话。母亲拨到小表姐那里,按的免提。母亲问,你爸爸怎么了,怎么住院了。起先表姐还瞒着,说,就是病了,肺不好,住几天院就好了。先是支支吾吾,后来说不出话来,母亲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猜到小表姐在哭,母亲也直掉泪,你说啊,别哭,你说吧……
小表姐才呜呜咽咽,说舅舅春节以来一直咳嗽,诸药无效,最近走路都没力气了,被儿女强行拖到医院检查,一称体重,由原来150下降到120,再各种查血,各种照射,发现肺癌晚期(非肝癌)。然而他饭量大,胃口好,昨天还吃了烧白一份,白米饭两碗,大小便正常。电话完毕后,表姐嘱咐我们,千万不要让舅舅本人知晓,要瞒着!!!
又给表哥打电话,表哥正在开车。与小表姐一样,刚开始支支吾吾,后来我直接问他,是中期还是晚期,他才说,是晚期了,不得行了,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得了“那个”,没得法。他把“癌症”用“那个”代替,我心知肚明。我问他,你们不打算来重庆看看,或者去上海,去北京?他说不想了,让老人吃好喝好,好好地度过剩下的日子,我说,也好,是的。
晚上表姐又打电话来,说了些近日舅舅的趣事。舅舅是个传奇人物,我一直想把他的故事写下来,他是一个洒脱的人,也是由着性子过自己人生的人,从当兵入伍,但转业回来当村干部几十年,到退休后帮助村民争取资金修公路(争取的方式是靠骂现任干部)。如今病了,却所有人都瞒着他。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方式,谁也不知道。过几天,他的儿女们要给他祝寿,办80大寿,喜庆的后面,将会有多少的悲凉啊!儿女们开心地演下去,然后再泪水滂沱地把他送走,而舅舅本人,如果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又会做些什么呢?
告诉还是不告诉,唉,都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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