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进了康落殿,蒋小芍和柳书斐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中间夹着一个师傅,可两人总是默契地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茗茶。
“小芍,世远师叔一会过来给你问诊,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告诉他。”
“啊! 哦,好。”
蒋小芍支支吾吾的,有点心虚的模样。她端起了柳书斐的茶杯,就要往嘴边送。
“咳咳…你拿错了…”
“……对不起……”
蒋小芍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一只,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把把杯子掷在石桌上,杯子应声而碎。
“对不起,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蒋小芍慌乱地给柳书斐又倒了一杯茶。柳书斐见蒋小芍这么反常,难道是她的身体有什么异样,不想被世远师叔发现?
“我先上楼了…”
蒋小芍觉得自己得回房间冷静一下,再思考一下说辞。她奔回房间,四仰八叉地躺在雕花大床上,脑海里没有想对策,倒是想起了那天靠在柳书斐怀里的画面。
她在想,要是自己努力让他喜欢上她,这可行吗?就凭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能获得他的真心吗?他好像对所有人都温文尔雅,总不能把别人的礼貌当情谊吧?哎呀,真是伤神。蒋小芍在床上翻来覆去,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到柳书斐那张脸,她就冷静不下来了。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得过且过,没有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没有特别想要在一起的人,可是遇见他…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蒋小芍害怕,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还害怕什么呢。
对啊,她在害怕什么呢…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蒋小芍匆忙地捋了一下床单,便去开了门。
“世远师叔…”
“坐吧,你宏拓师傅特意交代了,务必要你身体倍棒…”
“哈哈哈,是吗?”
蒋小芍打着哈哈,眉头却紧皱。她自觉地伸出手,心里打着鼓,希望不要被看出来。
“你这脉相……奇怪……”
刘世远陷入了沉思,这脉相虽然起伏自若,但这游走中有一丝异样,像是长期服用了什么慢性毒药。
“你应该是中毒了…”
“是那剑上的毒吗?”
“不是…”
刘世远摇了摇头,他很想提醒她小心周围亲近的人,毕竟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对她下那么长时间的毒。
“世远师叔,我的事你应该都听说了,其实那天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师傅。”
“哦?”
难道另有隐情,刘世远收拾起诊脉的垫子,准备听她细说。
“我在离开家前就已经中毒了,这毒很奇怪,只在每月的固定时间发作,症状是头晕恶心,产生幻觉,全身发热,腿脚抽搐…”
“这……”
刘世远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被蒋小芍的胡诌搞得不知所措,这几种症状单独来说容易理解,可同时发生就闻所未闻了。
“世远师叔,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叶红宫也是想翻阅一下古籍,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那好吧…”
刘世远显然被蒋小芍骗到了,他这个人一根筋,回去后就一头扎进了藏书阁。
终于走了,蒋小芍不禁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她心中又紧张又兴奋,终于可以去找医书了。看这天色尚早,要不然去后面那片红叶林里打几只野兔,烤来吃。蒋小芍吞咽着口水,最近这伙食太差了,天天都是清粥小菜。话说那片林子为什么会被拦起来呢,明明里面风景独好。管他呢,蒋小芍本来准备去找安吉的,可听说宏拓师傅最近的训练比较惨烈,还是让他休息吧。
“柳书斐……开门……是我…”
蒋小芍准备约柳书斐同去,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看来他是没那个口福了。
这康落殿与红叶林一墙之隔,墙角杂草丛生,青苔遍地,蒋小芍环顾四周,没有人,然后一跃而起,翻了进去。
真美啊,这火红的枫叶一层一层地蔓延到天边。行走其中,有一种闯入仙境的感觉。蒋小芍边走边欣赏这美妙的风景,脚下铺着薄薄的一层红叶,树上不时有叶子如蝴蝶般翩飞。
前面有动静,蒋小芍摸住背后的弓箭,准备伺机而发。
果然是一只小白兔,蒋小芍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她瞄准那只兔子,箭羽嗖的一声,一触即发,稳狠准,那兔子甚至没有挣扎就已毙命。
蒋小芍记得这里有一条小溪的,她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她拿出小刀,将兔子浸在溪水中处理干净,就靠着小溪边兴奋准备升起火,开始烧烤美食。
“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一副祥和的画面。这尖叫好像离这里不远啊,而且声音有点耳熟。蒋小芍看了一眼兔子,又听到那持续不断的尖叫,最后决定换个地方烧烤。
“你在干吗?”
“啊!”
这声尖叫是蒋小芍发出的,本来氛围就很恐怖,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吓得她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你要吓死我啊!”
兔子都吓得掉在地上了,蒋小芍赶紧捡起来,在溪水中涮干净。
柳书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蒋小芍无权过问,可是吓唬别人就不太好了。可能刚刚那边的尖叫声也是柳书斐吓的吧。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禁地!”
“是禁地,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反正这里不准进来…快走吧…”
柳书斐满脸通红,像是忍耐着什么。他拉着蒋小芍的衣袖,快步往前走去。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尖叫声,就在这小溪的下面一点…”
“听到了…这不就看见你了…”
“不是我,还有人在这里…就在下面…”
“去看看。”
难不成真还有人闯了进来?这可是他母亲最喜欢的林子,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私自闯进来?
“我们要不然先把这只兔子烤了吧,你看它在我手上晃荡,多可怜…”
“走…”
柳书斐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开玩笑,他拽着蒋小芍朝她说的地方走去。
“卧槽……柳书斐,你别看!”
蒋小芍丢下兔子,用她那只血淋淋的手,将柳书斐的身子转了过来,并把他推到一颗大枫树后面。还好她眼疾手快,不然这件事就不好说了。
“怎么了?”
柳书斐正在想事情,被蒋小芍这一连串动作整懵了。
“别问,别回头…我来…”
“书斐!!!”
蒋小芍还没说完解决两个字,曲婉晴那天籁般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小溪流水娟娟,清澈见底,也不知是从红叶林深处的哪个地方流出来的。阳光渐渐西斜,照在曲婉晴那瓷白的肌肤上,她整个人发着光。蒋小芍却没有心情欣赏这香艳的画面,她用手绢蒙住了柳书斐的眼睛,然后就背过身去,听着曲婉晴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柳书斐眼前一片黑暗,他背靠着大树,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婉晴师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可是师傅最喜欢的徒弟,一向克己守礼的她怎么会私闯禁地。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她走过来了,蒋小芍听见地上的叶子被踩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这件事还要怪她,非要来看看是谁也闯了禁地,到时候受罚也不孤单,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曲婉晴在洗澡。
“书斐师弟…你…”
蒋小芍被当成了透明,不过她并不生气。她只是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就是曲婉晴本来的面容吗,清水出芙蓉这句话果然不骗人。如绸缎般顺滑黑亮的长发,小巧精致的面庞,两颊染着粉荷的颜色,那无辜的泪水就像荷花上的露珠。微湿的浅粉色纱裙,凸现出她那完美的身体曲线,要不是柳书斐还站在她旁边,估计蒋小芍会对这个女子耍流氓。
虽然在蒋小芍印象中,还有比这更美的人,曲婉晴也就排在第四位吧,可这荒郊野岭能看到如此绝色也算是难得。
不对,她是不是跑偏了,现在是该欣赏美人吗?蒋小芍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巧啊,婉晴师姐!我和柳书斐正在玩捉迷藏呢,哈哈哈哈…”
蒋小芍的话并没有让曲婉晴分给她半寸目光,也没有得到回答。一阵凉风吹来,那红叶又开始簌簌落下,落在蒋小芍的脚边和头上。她伸手摘掉了头上的红叶,本想丢掉,可仔细一看这脉络色泽,又揣进了怀里,准备回去做一张书签。
“婉晴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书斐没有摘掉手绢,他只是冷静地质问曲婉晴。这可是禁地,只有他和舅舅才能进来的地方,她进来就算了,还在这里洗澡,真的是对他母亲的亵渎。
“我…是因为…生病了,需要用这冷泉泡澡…”
曲婉晴面对柳书斐,永远都是一副柔弱,可怜,需要保护的样子。而面对其他人,清冷高贵,亲切的疏离,蒋小芍对这差别待遇,直接翻了个白眼。
“请你快离开吧!”
柳书斐风雨不动安如山,直接让曲婉晴快走,简直是太解气了。蒋小芍就站在柳书斐身侧,一脸幸灾乐祸地神情。
“哎,你不必说我自己走。”
当柳书斐又要开口时,蒋小芍快人一步,自觉地提起兔子,跟在欲言又止的曲婉晴身后,然后一个闪身,去找其他地方烧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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