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回老家,见到一个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
初中时,我们坐前后桌。他成绩一般,也不太爱说话,因为我们都爱读小说,所以比较要好。
有时下了晚自习,我们还会在操场上走一会儿。他说:“长大了,就一个人出去,跑到没人的大山里,没准遇到什么世外高人,我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了。”说完,很憧憬地抬头望着月亮,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他眼睛里闪烁的洁白月光。
上次见他时,我还在读大学,而他高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了。那次见面是在一个同学婚礼上,时间太匆忙,没来得及细聊。算来,现在又过去了十多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见了面,上学时黑瘦的他,现在还是那么黑,但却胖得让我不敢相认。
谈吐间,还依稀有着年少时的样子,但嗓门儿大了不少,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原来的腼腆已寻不到半分。
夜色中,他把锃亮的奥迪停好,拎着皮包,步态臃肿地带我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屋。
“老同学,要不是开了车,今天非得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说完哈哈一笑。
我笑了笑,说:“我也不喝酒,多年没见,好好聊聊最重要。”这可能是我那天晚上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先从老家拆迁分房,讲到他圈地盖房,又如何要承包老家煤矿工人食堂。几次想打断他,想聊些儿时的趣事、学校的老师,都没有成功。
期间他又接了两三个电话,整个见面的过程,不是他讲我听,就是他在外面接电话我一个人坐着发呆。就这样讲了一个多小时,我推说家里有事需要回去,结束了这场谈话。
他仍然意犹未尽,建议我如果有钱可以投到他那里,一起承包矿场的食堂,我只好假笑着表示回家考虑一下。
他发动了车子,准备走了,又把车窗降下来,递给我一张名片,说保持联系。我看了看,长长的公司名字很拗口,而在昏黄的路灯下,“总经理”三个字格外清晰。
我没有直接回家,走进旁边的小公园,冬天的夜晚,公园中人很少。公园的隔壁就是我们原来的中学,上学时经常翻过学校的矮墙,穿过小公园去网吧。现在,学校的院墙修得高大结实,我们再也没有了翻越的能力。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学校、公园都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我还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像从前一样?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大多数同学都没了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组织了一个初中同学群。刚进群时,大家彼此寒暄一番,接着便冷寂下来。偶尔逢年过节组个聚会,但因为时间上不好协调,每次只有那么几个人参加,时间长了,便也没有人张罗了。
昨天,群里忽然有人说:“同学们,我们1999年上初中,到今年整整相识20年了。”
我不禁哑然。20年的时间,竟然就这样倏忽而过。而我们对彼此的记忆,还似乎停留在20年前的课堂上。
其实,初中毕业后,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便如岔路一般,走向不同的远方了。
进入不同的高中,见面的次数少了,只是彼此还可能有书信往来。考入外地的大学,互相之间的交集更少了,绝大多数连书信也没有了。
再接着,每个人都有了事业、家庭,如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散落在不同的城市,生根、发芽、结果,然后同学再见,彼此也成为了异乡人。
二十年,仿佛一场梦,梦的那头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梦的这头竹敲秋韵,水阔鱼沉。
梦中,毕业典礼后的我们,还似乎围坐在操场上,一起跟老狼唱道:“你来的信写得越来越客气,关于爱情,你只字不题。”
年少时的我不知这词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回味,却越发伤感,“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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