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山木影
封面设计/牧风“退了,退了,退,开始退潮了……”渔夫家的小儿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林子里。渔夫家的大儿子抓紧在临时用麻绳串结而成的叶片小本子上做下记录,紫红色的凤仙花花酱在叶脉上这样显现出来:十六日,约申时,开始退潮。
村长立即召集男丁们,扛起新造的木排赶往海边。小霁爸爸依旧留下来照顾小霁妈妈和刚出生的小霁,同时帮助做些妇孺做不来的重活。
“我建议姑婶姨婆们也带上孩子们一起去海边玩耍。”渔夫家的大儿子合上树叶笔记本,用手沿着边缝小心摁压平整,“我突然记起爷爷画上有孩子们在退潮的海边欢快嬉戏的画面。还可以带上网兜、箩筐、大夹子和三叉戟什么的去捕鱼和捡海螺,那画中的人们可都露出了满载而归的笑脸。”
“哇,那我们今晚岂不是有海味食咯!”裁缝家的儿子兴奋起来,“自从大台风刮来,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了。”
“一定得把椰子、花生等吃的带上,赶海最销食。孩子们,海风一吹,保准你们会饿得手指头发抖,前胸贴后背!”渔夫家的奶奶拄着拐杖立在树荫底下,那布满皱纹的脸庞绽放出久违的淘气笑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孩童时光。
于是,女人们把簸箕、网兜、箩筐、夹子和三叉戟等工具,以及椰子、花生、番薯和莲雾等食物陆续搬上牛车,由渔夫家的大儿子领头驱赶,大家欢欢喜喜地赶往海边。
当妇女孩童队伍赶到海边时,一条长长的带状棕褐色珊瑚礁石群已经将深海与近海划清了界限。弥漫着咸味的海风一吹,整个海平面荡漾着迷人的祖母绿色。
孩子们还来不及看向远方,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白色沙滩给吸引住了,像从妈妈弹弓怀抱离弦飞出的弹珠,一窝蜂散到了海滩上。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夏日的午后,除了留下令白精灵口水直流的美味脚印外(此时,白精灵大概隐匿在防风林最深处的某棵树上),还把闪耀着珍珠光芒的白色沙滩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螃蟹洞。
女人们把工具卸下来,渔夫家的大儿子把牛车拴在了近旁的椰子树上。远处,男丁们已经开始在珊瑚石带上忙碌起来,有人将短铁叉插进珊瑚石的缝隙间,有人抡起大锤子敲打铁叉顶端,有人举着小锤子轻轻敲打以调整铁叉方向,有些人扛着长铁叉使劲撬起松动的石块……劳动者的汗水顺着黝黑的皮肤流进海水。
近海的几个珊瑚大礁池里漂浮着木排。渔夫家的大儿子拴好牛车后加入挖掘礁石队伍。女人们则选好一个海水深度到孩子肚脐眼位置的大礁池作为基地,将工具和部分食物放置于边缘的礁石之上。
“过来吧,孩子们,来大海里游泳吧!”学堂家的女儿喊道,“自由自在地游泳吧!”
“哟呵,伙伴们,我们到大海里泡澡咯!”最高瘦的男孩子最先朝礁池跑过去。
“噢——”其他孩子们也一窝蜂地跟上,跑过小水坑、礁石,纷纷跳进了深浅适宜的珊瑚大礁池里。就这样,孩子们和蓝色、银色、黑黄相间,带条纹、波点、不规则图案的小鱼儿一起自由徜徉在海水里。
米店家的女儿以及榨油店家的女儿负责看护孩子们。其他家的女儿们开始在坑坑洼洼的礁石上捡青螺、海参,夹螃蟹,以及在礁池里捞鱼类等等。在抓海胆的过程中,裁缝家女儿的手不小心被扎出了血。渔夫家的女儿迅速捞起一只海参,砸向礁石,在海参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命运的时候一把将其摔死,掏出其体内白色的粘稠汁液涂抹于伤口处,快速止血。据说,如果被礁石割伤或是被海蜈蚣蜇咬等都可采用此法来止血消炎。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女人们的网兜、箩筐和簸箕都已装满了螺虾鱼蟹。孩子们已经在大海的澡堂里泡上了瘾,期间,被米店家和榨油店家的女儿多次喊上礁石,休息,喝椰子水和吃花生等食物。然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一个个又跟小银鱼似的滑进了礁池。最后,直到一双双小手都泡出了皱纹,各家孩子才被各家妈妈强制性带上了海滩。
不过,上了岸的孩子转眼又被白色沙滩给吸引住了,有的堆起了沙堡,有的直接躺在沙滩上打起了驴滚,有的绕圈圈,有的跳房子,有的跳舞,还有的捡拾贝壳……全然不知疲倦。
男人们挖凿的珊瑚石块,已经在带状珊瑚礁石群上堆成了好些个小石堆。此时,大海仿佛就是一个望不到边际的星河院子,散发出祖母绿色的星星光芒,围绕着星河院子的是珊瑚礁石栅栏,一个个小石堆就是那开在珊瑚枝头的珊瑚石花。而劳作其上,一心想要重建家园的村民们,则说不好是园丁还是折断花枝之人。
“时辰到,要涨潮。”日头虫跳上渔夫家大儿子的肩膀,提醒大家。
“是的,我们该往回搬石块了。”渔夫家的大儿子抬头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太阳,说道。
“好,大家往回搬!”村长大约为了鼓舞士气,大声了一吼,声音穿过热气开始散去的海平面,钻进了长时间劳作的耳膜里。
于是,在村长的主持下,大家把木排固定在合适的位置,然后把珊瑚石一块一块抬上了木排,用山姥姥备好的麻绳捆绑固定。借着海水的浮力将木排送到了海滩上。
随后,男丁们齐心协力将珊瑚礁石一块一块卸下来,又一块一块将其推到海水波纹尽头的海滩处。据渔夫家的大儿子说,这也是渔夫爷爷笔记本里特别标示的画面,这样才能防止珊瑚礁石在海水涨潮时,被海水反复冲刷的流沙给掩埋,同时也可以让珊瑚礁石得到更加彻底的晾晒。
当这一切完成后,太阳已经落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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