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静波
期末到来,课程结束,同学们进入自己复习和班级总结阶段。合唱队在新年晚会表演后,停止了排练,班里的交谊舞培训也早结束了。陈寅和景旭还是经常碰面。有时在教室,有时在图书馆,有时在路上。
这天,陈寅有点难过。分组总结会刚开完,会上同学们进行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大家都作了自我批评,包括学习不用功啊,体育锻炼不积极啊,参加班级活动缺席啊,等等。同学彼此之间也有批评,但多是以批评之名行表扬之实。同宿舍的桂莲同学却真的批评了陈寅。
“陈寅在宿舍值班不积极,轮到她扫地、打开水的时候,经常逃避。”桂莲这样说。桂莲是一个心直口快的热心人,她为人友善,从不讲虚话假话。
陈寅被这样货真价实地批评,很不好意思,而且没办法争辩否认。陈寅确实经常忘记值班的事儿。她的时间排得很紧。晨跑,洗漱,早餐,早读,上课,晚自习,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宿舍关门前才会赶回。宿舍值班,隔几周才轮到一次,陈寅记得一次,记不得一次,就常常漏了,漏了还不自觉。真是该批评。
“哎,你怎么闷闷不乐呀?”陈寅正走出教学楼,景旭迎面碰见,问。景旭一组的总结会在宿舍进行,总结完了,他背着书包准备进教室。
“我被批评了。我这人真不怎么样。”陈寅丧着脸说。
“嗬,这么严重。”
陈寅把挨批的事情告诉了景旭,末了问“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你是不想扫地、打开水?”
“不是,是经常忘记。”
“那就不是自私咯,是粗心。我看你呀,心思全在学习上了。女同学里你读书最多了。”
“不是呀!她们只是不喜欢去教室、图书馆看书,在宿舍她们一
样学习。”陈寅争辩道。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人很注重细节周全,有的人天马行空,
这与道德品质无关。哎,你最近看什么书?”景旭问。
“刚看完胡乔木《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要考试了,不看其他书了。”
景旭陪着陈寅边走边聊,聊彼此最近看的书,聊考试中老师最可能出题的知识点。慢慢地,被批评的事儿跑到了九霄云外,陈寅重新轻松活泼起来。
“你们什么事聊得这么起劲?”于连盛迎面走来,笑着说。他瘸着腿,走一步,斜挂在胸前的军用书包晃一下。
“你的腿怎么啦?”陈寅看于连盛走路的姿态好奇怪。
“唉,长冻疮,破皮了。”于连盛皱着眉头,边说边把右脚抬起来。大冬天的,他竟穿一只拖鞋。大脚指头从袜子窟窿里钻了出来,肿大,紫红,中间部分溃烂渗血了。
陈寅看到,心口一懔,一股凉意闪过。
“怎么这么严重呢?好疼吧!”陈寅急切地说。
“你要去医院用点药。”景旭比较冷静。
“没大事,不碰、脚掌不用力,就不疼。只是穿不了鞋,也穿不了袜,只能把袜子剪开。好几年了,冻疮年年发。要过段时间才会好。”于连盛无奈摇头,问:“你们干嘛去?”
“我本来要去教室复习.......”景旭答。
“我们到旁边的梅园去吧,今天出太阳,不冷。我们一起复习。”陈寅不等景旭说完,抢着提议。她怕景旭提自己挨批评的事。
“好呀!”两位男生均同意。
三人拐进旁边的梅园。梅园有些萧瑟。中间一棵大梅树,枝桠遒劲,树干左右扭曲着伸展,怕有上百年历史。四周有众多棵小些的梅树,如儿孙绕膝一般,将老梅树拱在中央。梅树中还杂植着几棵树香樟,香樟枝繁叶茂,给院子添了不少生机。梅林樟树下错落设置着长椅、石凳、石桌。这里春夏季节阴翳蔽日,秋冬季节阳光倾泻,四季都是人们很喜欢来的角落。此时是冬天,太阳爽朗地照着,抛下许多热气。人在太阳底下裹着一层阳光,似乎阳气大增,全不怕寒风侵袭。但毕竟是寒冬的室外,人们还是更愿意窝在宿舍里。园子里人不多,右手边的长椅上一男一女靠坐着,显然是一对是情侣。左手边的石条凳上一个穿着灰色羽绒的老人在打盹,看不见他的脸,只留给陈寅们一头稀疏的白发。老梅树后,四个圆石墩围着一个石桌,空空无人,似乎正等人来。
三人在石墩坐下,各自打开书,陈寅和景旭的是社会学概论,于连盛的是中外社会思想史。这学期期末除了考英语,就是考这两门,其他课是考查,写个小文章就行。
“我这教材呀,还是新的。”陈寅说。
“你看看我的。”景旭翻着书页,哗啦啦响。洁白的书页,崭新。
“我的看过了哦!”于连盛显摆着手中的书,他的是中外社会思想史,书上到处有划痕,还有手写的笔记。“不过,我的社会学概论也没翻过。”
“哈哈,我们都一样。”三人笑起来。
社会学概论老师上课,完全脱离教材,站在学科高处,大开大合,高屋建瓴,将社会学条缕分析又整合一体,讲得眉飞色舞,严丝合缝,自成体系,他还列出长长的阅读书目。同学们上课拼命记笔记,下课去图书馆找书看,无暇顾及教材。思想史的老师则按教材讲授,知识性强,拓展内容不多,学生把教材内容弄通弄透就行了。不同科目,不同对策。
“你们准备怎么复习?”于连盛问。
“先看一遍教材,再根据笔记梳理一遍概要,最后记忆重点内容。”陈寅回应快。
“这是我们大学第一次考试,可不能考砸了。”景旭说。
讨论完,三人埋头各自看书。但梅园毕竟不是图书馆也不是教室,园中人的思绪如园中空气一样自由流淌。
“哎,你们两个写了入党申请书没有?”于连盛问。
于连盛是班里唯一的党员,高中就入了党。
“我高中写过的。”景旭说。
“我没有。你觉得我够格写入党申请么?”陈寅问。
“满了十八岁就可以啊!我看你俩都挺好。写了申请就可以去学校业余党校学习。”
三个人从入党开始聊起,大学学习、社会、国家等等高大话题,兴之所至,畅所欲言。这天开始,三人之间似乎有了不同其他同学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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