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今日获先生的“大赦”,课上把文学经济讲得极好,早早下了学堂。他心心念念想着黛玉,连蹦带跳得去了潇湘馆。
潇湘馆里黛玉还在午觉,紫娟见宝玉来了连忙招呼让座,望了黛玉一眼轻声说 :“莫要说话,林姑娘昨夜失寝,四更才睡下,且让姑娘多睡一会儿。” 宝玉点点头,蹑手蹑脚走到黛玉跟前,未时的日光透过茜纱窗清清凉凉地落在林黛玉的身上,像一层极洁净的霜。“真真是个冰雪美人……” 宝玉坐在矮凳上,托腮呆呆望着黛玉,心里想着,不觉也困了起来,捱着哈欠对紫娟比划着床。紫娟着急轻声道 :“宝二爷乏了,去怡红院睡便是……莫不是要与我家姑娘共寝?” 宝玉带着纯真无辜微笑向紫娟点头作揖。紫娟倒是一心想促成黛玉和宝玉的姻缘,抿嘴一笑便去修剪花叶。
宝玉如蒙受皇恩,窸窸窣窣地脱了鞋袜和袍子,黛玉靠着里墙睡,宝玉便一头挨着躺下,躺下了便痴痴看着黛玉星眼低垂,小嘴吧咂的模样,纵使那薛宝钗无情也动人,哪及黛玉三分?
宝玉眯缝了眼,不一会就睡着了。这梦迷迷糊糊,宝玉走在路上,两旁都是一丈高的野草,荒无人烟。不知何时突然迎面来了两个人,一黑一白,把宝玉唬了一跳。
宝玉振作了一下道 :“敢问仙人,这是何处?”
迎面的两个怪人大笑道 :“此乃阴司泉路,你寿数未终,来此地做甚?”
宝玉道:“恐是小人误入宝地,不觉迷途,还请仙人指点。” 宝玉作揖。
“笑话!我等乃阎罗王的部下黑白无常,你一凡人还不快速速离开此地!” 其中白怪厉声喝道。
宝玉唬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窜到一边的野草丛里。岂知那草丛竟是一片虚无,宝玉恍若置身云海,疾速下坠,也不知边界……
好似一阵香风萦绕在鼻尖,宝玉终于落地。只见面前高山流水,亭台楼阁,金玉宝殿,五彩祥云,白日当空。
“真真是水榭花都” 宝玉心想,将刚才恐惧一笔勾销。宝玉想去窥视宝殿里的光景,便信步去了。走到殿前,见四个妙龄少女守在门口嬉笑,宝玉心里欢喜,又愈发觉得面熟,忽然笑着对其中一个极娇媚的女子道 :“晴雯,晴雯,你如何在这里,真是好久不见了!” 那女子忙正色端详宝玉,眉头紧锁道:“谁是晴雯,谁同你好久不见,你这蠢物,如何来到此太虚幻境?” 宝玉疑惑道 :“怪事了,你不就是晴雯?我被一阵香风刮到此地。” 那有如晴雯之貌的女子啐了一口,正欲驱赶宝玉。这时正堂内走出一个极清秀极温柔的女子,着粉红长裙,门口的四位少女便齐齐跪下拜道:“参见警幻仙姑。” 仙姑对宝玉温婉一笑 :“公子久等,我是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负责掌管春感司,奉潇湘妃子之命,引你来此地。” 宝玉犹豫道 :“您不是可卿姐姐?我就知道您做了仙女……” “莫非你说的是秦可卿?此女青春夭亡,实为被公公奸淫,薄命至此,潇湘妃子掌管三界薄命司,见我薄命,便赐我差事,公子认得我,我不胜荣幸,只恐怕不能与公子叙旧情,我没有她的记忆。” 宝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貌似晴雯的小仙,接着嘀咕:“潇湘妃子岂不是林妹妹?” 警幻仙姑笑道 :“真亦假时假亦真。太虚境本就是乌有的。” 宝玉心下明白了几分,也不多言,随警幻仙姑进了宝殿,宝殿金碧辉煌,仙气萦绕,琴音绮丽。倏忽之间,警幻仙子示意宝玉一同跪下,仙子朝细珠串联后的人柔声道 :“参见潇湘妃子,您要的人已经带到。”“你先退下吧。” 帘后人道。
宝玉一听就知是林妹妹,欢天喜地跑上金銮宝座去掀开珠帘,见潇湘妃子正是林黛玉的相貌,心中大喜,正欲托住她的手,却被潇湘妃子一把推开,妃子冷笑道 :“好一个狠心的男子,为了你我前世害了病,在你新婚当日,我命归黄泉。你和薛宝钗翻云覆雨,叫我成了三界最薄命之人……你好狠心!”
宝玉捂住心口哭道 :“妹妹,何出此言,我何曾辜负妹妹,妹妹还不知我的心么?”
这时宝玉哭着醒来,看见紫娟和黛玉在旁边伺候,黛玉几乎不曾被唬哭,宝玉知是一场梦,连忙起来向黛玉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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