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今人也,有此奇者,实乃长吉之吉。
——题记
公元790年,吾生于昌谷家中,细瘦长爪,父母愿吾无病无灾吉祥安康,取名李贺,字长吉。
少年体弱,由此在昌谷旷野中游荡,骑着毛驴在天地间游走,编织着文字的迷宫,探寻着生死的边界。正是在那段独处的时光中,我靠近了诗歌。岁月渐长,笔墨挥洒,胸怀抱负,我道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应然,十七那年我带着文采和梦想来到了洛阳。
难啊,是梦想与现实的落差;愁啊,是纵有满腹经纶仍举步维艰。才学算什么,科举是什么!考取的功名抵不过一纸家讳,诗文的价值在人性面前不值一提。我是郑王之孙,那我的仕途?我的命?兴许母亲说对了,“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尔”,我徒有我的诗了。纵有“雄鸡一声天下白”的豁然,难掩“谁念幽寒坐呜呃”的冰冷二十出头的少年,其心境是苍茫寥落的。人向何处去?西风深处是吾家。
兜兜转转,人生几年。健康不得,功名事更不愿提,如此灰心沮丧之际,我仍写着我的诗。昏沉中我又应邀去了地府,以诗与之对话,以诗与我排解。由此啊,众人常言吾诗之鬼气。又何妨?人言有何可畏,世俗多少荒唐!药味,酒香,鬼气,早生华发,躯体瘦弱,吾不及而立之年。我从地府中汲取能量,延续着痛苦的肉体与灵魂。在绝望的尘埃中开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曾想悲剧本身造就了凄美。我从古典中来,又到古典中去。岁不与我,只得拓展生命的宽度,不经意间填补了中华于死亡之空缺。耗尽我心血,以载生命之重。诗中,我道,“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我道“左魂右魄啼肌瘦,酪瓶倒尽将羊炙”,森森鬼气的瑰丽之境因我在人间存留。“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如此空灵之音;“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如此忧伤之墓;“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如此穷困之苦……无人相伴,只得凭着自我之精神力,以凡人之躯探索生死,以敏感之心考量人间。
呕心沥血之诗篇,艰难坎坷之世事,实乃吾血肉之身难以承受之重。只愿吾生命之强度,吾生命之宽度能从大唐而去,穿越千年与后人触碰。后人莫怨吾诗之晦涩、之诡谲,吾只愿其仍能带着进人探索精神的深处,寻到灵魂的归处。
如此,乃长吉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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