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檀溪奔来的人马,为首一将,正是赵云。原来赵云饮酒时,发现有兵马走动,急忙入内堂查看,却不见了刘备,大惊失色。他询问周围人,答:“蔡冒领兵去西门了”
赵云连忙出外场点齐三百兵马,奔出西门,找到蔡冒,说:“我主何在?”
“使君离席而去,不知何往”
赵云心中虽怒,但不敢造次,只得策马到溪边查看。这里无路可走,又回来厉声道:“你请我主赴会,为何带兵来追?”
“使君主持大会,却只身离席,我总得带兵保护”
“我主究竟去哪了?”
“只听说使君出西门,到这却不见人影”
赵云疑惑不定,重到溪边查找,对岸一处有大滩水迹,主公应该是骑马渡过去了。赵云又找了半天,没有头绪,怕城中有埋伏,只得带兵回新野。
再说刘备跃马檀溪,长出一口气,抚摸坐下的卢道:“要是没有你,我命休矣。”
的卢嘶鸣一声。
他纵马朝南行,不觉日已西沉。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遍地鸟语花香,处处青山绿水。这时,悠扬的笛声飘来,刘备循声望去,一牧童口吹短笛,坐在水牛背上缓缓而来。刘备一生金戈铁马,没料到竟被这田园诗般的生活迷住了。他侧耳倾听牧童的笛声,曲调清脆,在山谷中回荡,一时间如痴如醉竟忘了赶路。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牧童行至他身边,停住牛,仔细打量他,然后说:“将军莫非是新野牧刘皇叔?”
刘备凝视牧童:“你一个乡村牧童,怎么知道我呀?”
“我东家每次和朋友聊天,都说起你。说你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说你身长一米七几,耳朵奇大,眼睛余光就能看到自己的耳朵。我刚刚仔细看了将军的耳朵,跟东家说的不差。”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东家谁呀?”
“司马徽,字德操,颖川名士,道号水镜先生。”
“那总和他聊天的朋友又是谁呀?”
“襄阳庞德公和庞统”
“这俩人什么关系呀?”
“叔侄。庞德公字山民,比东家大十岁;庞统字士元,比东家小五岁。东家常坐在树下,一边采桑一边和庞统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天。他最爱庞统,管他叫弟弟。”
“那你东家在何处住?”
牧童遥指林中村:“那个庄园便是”
“我正是刘备。可以带我去见你东家吗?”
牧童引领刘备,走了两里多,到庄前下马,进入院中。屋内正在弹琴,而琴声优美飘逸,刘备按住牧童示意先不要惊动东家,就这样立在堂下,欣赏美妙的乐曲。
琴声嘎然而止,一人大笑着从屋内走出:“琴韵本清幽,但曲调中忽起高亢之音,必有英雄在窃听。”
牧童说:“这就是我东家水镜先生。”
此人仙风道骨,气宇不凡。刘备连忙俯身行礼,才注意到他衣衫狼狈,满是泥土,不由得尴尬。
水镜说:“公今天是大难不死啊”
刘备不敢置信的凝视水镜。
牧童说:“这位就是新野牧刘皇叔”
水镜请刘备人草堂,分宾主坐定。屋内两面墙壁上都立着书架,架上堆满一层层的书卷,窗外栽种松竹,窗前石床之上摆着横琴,草堂内清气飘然,真是隐士之家。
“玄德公何来?”
“恰巧路过,因小童指引,得拜尊颜,三生有幸”
“公不必隐晦,你今天一定是逃难至此”
刘备告知前事。水镜说:“我是观察公的气色,猜到的。我久闻玄德公大名,如雷贯耳,何故今天仍落魄至此?”
“世事无常,命途多舛”
“不对。是因为公身边没有得力的人”
“我本人虽然没能耐,但文臣有孙乾,糜竺,简雍;武将有关羽,张飞,赵云:都是擎天架海之才,而且尽心竭力辅佐我,怎么能说没得力之人呢?”
“关,张,赵都是万人敌,当世之虎臣;孙乾,糜竺,简雍都是忠贞之臣,当今之国士。但他们都只停留在战术层面,并不能为公透彻的分析局势,指明前进的方向。”
“我也时常想找到善于战略规划的大贤,可惜福薄遇不到”
“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十室之内必有义士。公久历四方,怎么说遇不到呢?”
“我愚昧无知,有眼不识真人。还望先生赐教”
“天下奇才全在这了,公可去求”
“奇才在哪?”刘备探身急问:“是谁?”
“卧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卧龙、凤雏,是何人?”
水镜大笑:“好,好,好”
刘备探身追问,水镜说:“天色已晚,玄德公在这歇息一宿,明早再说。”
随即命仆人准备晚饭招待,把马牵到后院喂草。刘备吃完饭,睡在西厢房。但水镜先生的一席话,使他醍醐灌顶。这些年来,刘备正是因为没有战略上的规划,所以只能见招拆招,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几十年征战却仍寄人篱下。反观曹操,虽身处四战之地,但因为有荀彧、郭嘉等人的辅佐,能够定衮州,迎天子,破袁术,灭吕布,一步步成就一统中原的霸业。
刘备辗转难眠。
大约八九点钟,有人敲门而入,刘备躲到窗侧偷听。水镜说:“元直何来?”
“常听说刘景升赏善罚恶,特地去拜会他,一见才知,徒有虚名。喜欢贤善的却不用,讨厌丑恶的却不除。因此我跑出来,正好路过你这。”
“贤弟你是王佐之才,应该择主而仕。怎么能屈身去见个坐谈客?况且盖世英雄就在眼前,贤弟你却视而不见。”
“哥哥说的对”
刘备咧个嘴,一个人躲在厢房里傻笑,误以为这就是卧龙、凤雏。他怕显得唐突,所以没立刻出去相见。
就这样焦急的盼到天明,刘备来见水镜:“昨夜来的是谁?”
“朋友”
“可否介绍一见?”
“他已经走了,去另投明主”
刘备像被雷劈了一样,他强装镇定,说:“他姓甚名谁?”
水镜笑道:“好,好,好”
刘备耐着性子继续说:“是卧龙、凤雏吗?”
“好,好,好”
刘备又拜请水镜先生出山相助,共扶汉室。水镜说:“我闲散惯了,不喜欢出来做官。自然有胜我十倍的人来助公,公应该去找他们”
这时,院外人喊马嘶,仆人报:有数百官兵进村了。
刘备汗毛直竖,赶紧趴墙头偷看,为首一将,正是子龙。这才放下心来,出门相见。
子龙下马拜道:“当天到新野,发现主公没回去。我们就都出来四下找,可算找到主公您了。请主公速回”
原来子龙当天一回新野,新野就炸锅了。子龙派人去联络二位弟弟。刘备辞别水镜,与子龙往新野回,刚出村不到几里,二位弟弟又各领人马前来。刘备把经过告诉众兄弟,众兄弟都感到万幸。回到新野,刘备命公右带书信去见大哥。
孙乾入荆州,刘荆州说:“我请玄德去襄阳主持大会,为何中途逃席而跑?”
孙乾呈上书信,详细讲诉蔡冒谋害,主公跃马檀溪一事。刘荆州大怒,急唤蔡冒前来,说:“你怎么敢谋害我弟弟?”
随即就要命左右推出去斩了,蔡夫人连忙出来求情,孙乾也说:“若杀了蔡冒,恐怕皇叔在此待不下去了。”
刘荆州这才饶了蔡冒,命长子刘奇同孙乾去新野赔罪。
刘备接住贤侄,设宴款待,酒到半醉,贤侄忽然失声痛哭。刘备说:“贤侄何故如此悲伤?”
“继母蔡夫人,常怀谋害之心;侄子我不知该怎么办,请叔父指教。”
“小心尽孝,自然没事”
第二天,贤侄辞别,刘备手指的卢说:“要是没有这匹马,我已经在九泉之下了。”
“不是这匹马出力,是叔父你洪福齐天”
刘备送走贤侄,回马入城。这时街市上闪出一人,衣衫虽然朴素,但整齐干净,脸和头发都梳洗得很清爽。他迎着刘备一行人高歌而来:“天地反覆啦,火要灭啦;大厦将崩啦,孤木难撑啦。山谷有贤啦,想投明主啦;明主求贤啦,怎么看不到我?”
刘备转头对众兄弟说:“此人莫非就是卧龙、凤雏?”
随即下马拜见,询问姓名,这人答道:“我叫单福,颍川人。早就听说使君纳士招贤,特来相投”
刘备满面春风,就要邀请他一同回县衙。单福忽指刘备的坐骑说:“这莫非就是的卢?虽是千里马,却妨主,不可骑。”
“已经妨过了”刘备把跃马檀溪之事告诉单福。
“这是救主,不是妨主,此马必妨一主。我倒有一法可解”
“愿闻其详”
“公有什么仇人,可将此马送给他;待妨过了这个人,然后再骑,自然无事”
刘备沉下脸:“你一来,就不教我正道;净说些损人利己的勾当。我不敢受教”
刘备说完,转身就要上马,单福反而爽朗的大笑。刘备停下来,转身看他,单福说:“久闻使君仁德,不敢轻信,刚才特地试试看”
刘备笑道:“我哪有什么仁德,还请先生赐教”
“自从来到这,总能听到人们唱: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怎能说不仁德呢?”
就这样刘备拜单福为军师,一起回府衙了。
再说曹操自从班师回许都,命曹仁领兵三万驻扎在樊城,以李典、吕况、吕翔为副将辅佐他,窥探荆州。二吕对曹仁说:“新野是荆州门户,如今刘备屯兵于此。我们不如攻下新野,为丞相南征扫清障碍。”
曹仁于是拨给二吕五千兵马,一百辆武刚车,进兵新野。
探马飞报刘备,刘备召集众人商议。子龙、二位弟弟一听有仗要打,跃跃欲试,争着请战。
单福说:“我军虽然勇武,但曹兵势大,不可与其硬拼。兵法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可以在他行军路上伏击,则一战可破。”
刘备说:“那就由我来作饵吧。”
刘备布置子龙、二位弟弟埋伏在新野不远的一处山谷中。他则亲率几十骑来迎击二吕。
二吕领兵进入新野境内,遥望烟尘起处,几十骑杀来,连忙击鼓布阵迎敌。吕翔骑兵在外,吕况一百辆武刚车在中。
待这队骑兵靠近仔细观瞧,旗号竟然是左将军刘备!这时刘备出阵喊道:“来者何人?敢犯我疆界!”
吕况在阵中说:“我是河北名将吕况,奉丞相军旨特来擒你。”
吕翔这时等不及了,见刘备只有几十骑护卫,率六百骑兵从两翼包抄过来。刘备拨马就跑,吕翔在后面追,吕况也赶紧收阵紧随其后。
追至山谷之中,忽然梆子声骤响。绊马索起,吕翔最前面的骑兵人仰马翻,草丛中乱箭齐发,吕翔顿时乱做一团。这时子龙引骑兵从正面杀出,和刘备合兵一处,冲向吕翔。
吕翔抵挡不住,向后败逃,正迎上赶过来的吕况武刚车队。二吕合在一起,想要反击。
路旁又是一阵乱箭,随后一队人马杀出,为首一将,正是二弟。二弟拦腰将长蛇阵的曹军切为两断,这时刘备、子龙又从正面杀来。
吕况大吼一声,令吕翔扛住正面,自己指挥前后两段想先把二弟干掉,打开退路。吕况后队勉强摆成进攻阵型,想配合被围的曹兵夹击二弟。
这时身后又冒处一队人马,为首一将,正是三弟。
曹军后队大乱,二吕又被围在当中,无法突围,彻底崩溃,四散奔逃。
子龙纵马挺枪,刺死吕翔,二弟手起刀落,阵斩吕况。刘备招降大部分曹兵,得胜而回,犒赏三军。
再说曹仁知道二吕被杀,士兵多被俘虏,大怒。李典说:“二吕轻敌阵亡,今天我们应该按兵不动,上报丞相。等他亲领大兵前来,才是上策”
“不对。今天二吕阵亡,很多士卒都陷在敌手,必须赶紧把他们救出来。况且新野弹丸之地,也要劳烦丞相亲征?”
“刘备乃是人杰,不可轻敌”
“我曾经把刘备从许都一直撵到汝南,又从汝南一直撵到荆州。他在我面前犹如丧家之犬,也配叫人杰?”
“丞相只让我们守在樊城。二吕贪功轻敌才致此败,不可冒进”
“你为何如此怯战?”
“将军若实在要去,我请求守樊城”
曹仁怒道:“你若不去,就是怯战。”
李典无奈,只得同曹仁领两万三千大军往新野来。樊城则只留两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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