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战栗不安的来见曹操,曹操说:“我先前力排众议去远征,回头来看实在凶险,能得胜而归纯属侥幸。这种事以后绝不能再做。诸位的劝阻,才是万全之计,今天重赏你们,以后多提这样的建议”
就这样先前反对的人非但没有受罚,反而都领到赏赐。
一天,曹操秘密对荀攸说:“如今朝廷股肱之臣尚多,难以急图”
荀攸说:“如今丞相平定北方,正可在此选一良址,另建宫殿,新设百官,以区别于汉室。”
“如今还是战乱时期,四海不平。修建宫殿高台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再多加一个新的官僚机构也要不小的财政开支。有这闲钱不如用在军队上。”
“明公此言差矣。凡是帝王,都要借助宫殿楼台以壮天子威仪,使诸侯臣服。当年黄帝建轩辕台而有华夏;成汤建鹿台而有殷商;武王建灵台而有西周;高祖建神明台而有西汉;光武建云台而有东汉:都是如此。今天以明公的神武,正应在北方大兴楼台,一来可以稳定新归的四州,二来可以威慑其他诸侯,使其不战而降。”
曹操于是命人选址,最终敲定在邺城西南的章河边为最佳。他让两个儿子曹丕、曹植前往监工建造。自己则在许都与众文武商议南征刘表。程立说:“如今北方已定,江南可从速征伐”
荀彧说:“大军远征刚回,各州连年刀兵,百姓疲弊,不可再战。暂且忍耐半年,养精蓄锐,到时刘表、孙权一鼓而下。”
曹操依荀彧之计,分兵屯田,休养生息,一时无事。
再说刘备自从到了荆州,入乡随俗,每天陪着大哥刘表和荆州名流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谈天说地。
一天,众人谈到元龙,国士许私轻蔑的说:“陈登就是个江湖混子,地痞流氓的习气太重。”
刘备看向大哥说:“您觉得许先生说的对吗?”
大哥想了想,说:“如果说不对,许先生是国士,不会随便诋毁别人;如果说对,陈元龙又美名满天下。”
刘备又问许私:“您认为元龙地痞气息重,有什么根据吗?”
“因为世道动荡,我曾逃难到徐州,拜会过陈登。他连起码的待客之礼都不懂,对我爱搭不理,晚上自顾自上大床高卧,却让客人睡地上的小床。”
“如今天下大乱,天子蒙尘,百姓遭难。元龙忧国忧民,他上希望能匡扶汉室,下希望能救黎民于水火。而您呢?素来有国士之名,却四处求田问舍,纳妾玩乐,一句对国家有好处的话都不说,一件对百姓有益的事都不做。您的所作所为,是元龙最鄙视的。但他是个君子,即使遇到你这么恶心的人,也顶多是不说话而已,还给你睡小床。你要遇到我这样的小人,我一脚把你踹出门去,还让你有床睡?”
大哥放声而笑,说:“玄德觉得陈元龙可与当世何人相比?”
“元龙文武双全,胆志绝伦。只有古圣先贤能与之相比,当今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实在无人可比。”
后世辛弃疾读到这段曾叹道:“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众人正说话间,忽报:“张武、陈孙在江夏反叛。”
大哥震惊道:“江夏有变,为祸不小。”
“大哥不用担心,我亲往征讨”
大哥随即拨给刘备三万兵马,前往平叛。刘备带二位弟弟,子龙,仅一天就平定了江夏叛乱,斩首张武、陈孙,招降余部。在所有的缴获物资中,张武的坐骑是一匹纯白战马,高大雄壮,刘备说:“这定是匹千里马”
随即换乘这匹白马为坐骑。然后安抚百姓,班师而回。大哥出城迎接,设宴庆功。酒过三巡,大哥说:“贤弟如此雄才大略,荆州有依靠了。但南越不时来犯,张鲁、孙权虎视眈眈,我非常忧虑。”
“老弟有三将,足可委用:使翼德巡南越之境;子龙拒固子城,以镇张鲁;云长拒三江,以当孙权。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大哥面露喜色,但没有当场敲定。蔡冒听了心中暗恨,回去告诉蔡夫人:“刘备派三将居外,而自居荆州,久必为患”
蔡夫人晚上对刘表说:“听闻主公要将荆州四面防务,交给刘备手下三将?”
“玄德手下,能征惯战之人甚多,这三员虎将尤其突出。令我喜爱”
“手下三员大将分掌四处,自己坐镇城内。一旦有变,主公如何应付?”
“玄德是仁义君子,不会作这样的事”
“人心隔肚皮。听说荆州人多与刘备往来,不可不防。我看不如将他请出荆州”
刘表沉吟不语。
第二天,与刘备出城游玩,见他新坐骑通体雪白,高大壮硕,大哥赞不绝口。刘备随即将此马赠予大哥。大哥喜悦非常,骑回城中,朋越见了说:“主公从何处得到此马?”
“这原是张武坐骑,今天玄德把它送给我了”
“我哥哥朋良在时,最会相马;我也跟着学了点。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是大凶之马。张武就是被此马害死。主公不可骑”
刘表闻言,第二天请刘备来饮宴,席间说:“昨天承蒙贤弟赠马,深感厚意。但贤弟不时征战,正是用此马的时候。还是送还给你吧”
刘备于是收回的卢。大哥又说:“贤弟久住在此,恐会荒废武事。襄阳属下新野县,有些钱粮,可以养兵。弟可引本部军马于此县驻扎,如何?”
刘备领命,第二天就点起本部人马出荆州往新野来。刚出城没多远,路遇一人行礼说:“玄德公所骑之马,不可乘”
行礼者,是大哥的幕僚伊籍,字机伯,山阳人。刘备下马还礼,伊籍道:“昨天朋异度对刘荆州说:此马叫的卢,是凶马,骑则妨主。因此还给公了。公怎能再乘?”
刘备拜谢道:“深感先生厚爱。不过丈夫立于世,生死有命,马岂能妨?”
“言之有理。经常听人说玄德公当世英雄,今天看果然名不虚传。”
从此伊籍经常与刘备往来,感情渐好。
荆州虽然在刘表治下,得享十多年的太平,但新野紧邻常年战乱的中原,导致人心浮动,加上大量北方难民涌入,因此治安极差,有很多的宿匪惯犯为害。
刘备到新野,发现了这些情况,命二位弟弟,子龙日夜巡查,打击匪寇,新野治安为之一新。
刘备劝民众不要恐慌,安心务农,租借给他们耕牛,施舍给他们种子,新野民心为之一振。
刘备在府衙中接待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他喜怒不形于色,无论这些入说什么,他都不发火。除了官吏以外,上至名流豪强,下至贩夫走卒,刘备都会和他们坐则同席,吃则同桌,从不因身份高低而区别对待。
自此新野三教九流各个阶层争相传颂刘皇叔的事迹,百姓们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作歌唱到:“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
刘皇叔的美名,从新野传遍整个荆州九郡,老幼妇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建安十二年春,甘夫人生刘禅。当时甘夫人常梦到口吸北斗,因此给刘禅取小名叫阿斗。这时刘备膝下共有一子二女。
忽然,人报曹操远征乌桓,刘备满面春风,快马加鞭入荆州见大哥,说:“现在曹操起大军远征乌桓,许都一定空虚。我们荆襄这么多兵,若趁此时袭击他,大事可成。”
“我坐拥九郡,每天能与你们喝酒谈天,已经知足了。怎敢贪图那么多?”
刘备瞬间沉默,大哥拉他到后堂饮酒。酒到半醉时,大哥长叹一声。
刘备说:“大哥为何如此?”
“我有心事,不方便说”
大哥说完垂头不语。
他不方便说,刘备也就不问,席散后回新野去了。
到了年底,人报曹操平定辽东得胜而回,刘备因此时常扼腕叹息。这时大哥请他到荆州赴宴,他进见大哥,两人再次入后堂小酌。
大哥说:“最近听闻曹操得胜而归,势力日益强大。又命曹仁领大军驻扎在樊城,虎视荆襄,时常派细作来刺探虚实。我荆州九郡要不保啊。真后悔当初没听贤弟的话,天大的机会失去了。”
刘备和颜悦色的说:“大哥不必因此后悔。当今天下分裂,刀兵四起,机会还是有的。”
大哥闻言释怀,两人对酌畅饮。喝到醉时,大哥忽然潸然泪下。刘备凝视道:“大哥为何如此悲伤?”
“我有心事,一直想向贤弟诉说”
“大哥有什么难办的事,能用得上我,尽管开口。我万死不辞”
“前妻陈氏所生长子琦,为人虽贤,而懦弱不足立事;后妻蔡氏所生少子宗,很聪明。想废长立幼,怎奈碍于礼法;想立长子,怎奈蔡家人都掌握军权,后必生乱:因此犹豫不决。”
“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如果担心蔡家权重,可徐徐削弱,不可因溺爱而立少子。”
大哥沉默不语。而此时蔡夫人就在屏风后窃听,听闻刘备此言,心中深恨,杀念顿起。
刘备酒喝多了,起身去厕所,解开裤带,大腿上竟长出了赘肉。他从涿郡起兵,驰骋中原近二十年,人不离鞍,身上从无一丝赘肉。但他自汝南失利,投到大哥这,一晃六年多过去,终日无所事事,天天陪坐扯淡,空耗生命。刘备不由得泪流满面。
他擦干眼泪,平复一会儿情绪,然后回去继续陪酒。大哥见他脸上有泪痕,惊问:“贤弟为何悲伤?”
“老弟以前身不离鞍,腿上从无赘肉;如今很多年不骑马,腿上都长出赘肉了。日月磋跎,人转瞬即老,而却一事无成:因此悲伤”
“听闻贤弟在许昌时,曾与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贤弟尽举当今名士,曹操却独言: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以曹操的权势,都不敢居吾弟之先,何愁功业不建?”
刘备喝高了,说:“老弟只苦于无兵无地;我若是有基业,天下碌碌之辈,何足挂齿。”
大哥听了脸色一变。
刘备瞬间醒酒,连忙说:“老弟一时酒后狂言,大哥勿怪”
大哥沉默不语。席散,刘备回公馆安歇。
送走刘备,刘表进入内宅。蔡夫人迎上说:“刚才刘备的话我都听到了,他狗眼看人低,而且野心极大。今天不除掉,将来必为后患。”
刘表不置可否。蔡夫人则密召蔡冒前来商议,蔡冒说:“等我先去公馆杀了他,然后告知姐夫”
曹冒出去连夜点兵。
话分两头,再说刘备回到公馆,倒头就睡。不知过了多久。
“咣!咣!咣!”
他被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是机伯。
“为何如此惊慌?”
“先生,先生,玄德公你还蒙在鼓里呀。蔡冒已调集兵马,今夜就要加害你。刘荆州尚不知晓,曹家要先斩后奏。玄德公不可迟疑呀,速回新野。”
“没和大哥辞行,怎么可以这样就走?”
“玄德公要去辞行,必遭蔡冒加害”
刘备谢过机伯,唤醒侍卫,匆匆上马奔回新野。
刘备前脚刚走,蔡冒后脚就破门而入,他伸手摸床,发现被窝还熱着。
蔡冒大怒:“妈的,谁走漏了风声?”
他命士兵赶紧去追,自己则以刘备的名义在墙上写一首反诗,然后回去见刘表,说:“刘备素有反叛之心,他不辞而别,今又在墙壁上发现反诗一首”
刘表亲自来公馆查看,只见墙上写着: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刘表勃然大怒,拔剑乱划此墙:“我誓杀你这个无义之徒。”
但他往回走时,寻思不对,我和玄德相识多年,他能写全书信都不错了,怎么会有作诗的文采?想到这他转头审视蔡冒。
蔡冒感受到刘表的目光,上前说:“姐夫,下令吧。我们点齐兵马,到新野擒拿刘备”
“别乱来,从长计议”
蔡冒忿忿而走,入内室与蔡夫人商议:“过几天就是襄阳丰收盛会,可借此将他除掉”
商议已定,蔡冒出来对刘表说:“今年又是大丰收,官员百姓都准备齐聚襄阳庆贺,请姐夫前往主持。”
“我身体越来越差,经不起劳顿。让奇儿、宗儿去吧”
“公子威望不足,恐失礼节”
“如今荆州人望,只有玄德能代我主持”
蔡冒心想: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随即派人往新野请刘备。
再说刘备回到新野,没有将此事告诉大家。忽然荆州使者前来,请主持襄阳丰收盛会。
公右说:“前几日见主公匆匆而回,脸色很不好看。我猜荆州定是有事发生,今天又请主公去赴会,不可前往。”
刘备于是将前事告诉大家。二弟说:“刘荆州并无责怪之语,我看都是蔡冒从中挑拨。襄阳离这不远,若不去,反而会使荆州起疑。”
三弟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不如不去。”
子龙说:“我可领马步军三百同往,保主公无事。”
刘备说:“如此最好”
第二天,刘备和子龙赶赴襄阳,蔡冒带着刘奇、刘宗二位公子及众官员出城迎接。刘备见二位公子都在,疑心散去。
刘奇说:“父亲气疾发作,不能走动,因此请叔父代为主持,与民同庆。”
“我本当不了此任,但兄长有命,不敢不从”
盛会当天,荆州九郡四十二县官员和豪强全到齐。蔡冒把朋越拉到僻静处说:“刘备一直在新野收买人心,再放任不管,后必为患。可趁今天把他除了”
朋越说:“他如今名望甚高,这样冒然除掉,恐怕……”
“我姐夫亲自下的令”
“既然如此,那要作万全准备才行”
“东门岘山大路,已使我弟蔡和领兵守把;南门外已使蔡中守把;北门外已使蔡勋守把。止有西门不必守把:前有檀溪阻隔,这水就是神仙来了也过不去”
“我看赵云形影不离,难以下手”
“我城中有五百人,难道还怕他那三百人不成?”
“可叫文聘、王威在外厅另设一席,招待赵云这些人,然后就可下手。”
两人密议完,杀牛宰马,大排筵席。刘备主位高坐,子龙按剑立于身后,二位公子分坐两侧,众官员豪强在堂中依次有序而坐。
文聘、王威上前拉请子龙:“外厅酒宴已上,只等赵将军入席啦”
子龙推开他们行礼道:“二位将军不必客气,我从不喝酒,你们自饮便是”
朋越见状,上前对刘备说:“刘使君,众武将盛情难却,都想同子龙畅饮”
刘备笑令子龙入席,子龙勉强领命而去。蔡冒将子龙三百将士安排到外场灌酒,只等灌醉就下手。
机伯起身来给刘备敬酒,盯着刘备看。刘备会意,假装上厕所,来到后园见机伯。机伯低声说:“蔡瑁设计害公,城外东、南、北三处,都有军马守把。只有西门可走,公赶紧跑。”
刘备连忙上的卢马,只身从后园开门逃出,直奔西门。
蔡冒见刘备长时间不回,急问左右,才知道刘备奔西门出城了,连忙带兵前去追赶。
刘备出城没走多远,迎面一条溪水拦住去路,水宽约十米。他下马试探,溪水虽然不深,但里面泥沙很多,无法过去。只得沿溪边找寻较窄地段渡河。
忽然远处烟尘大起,追兵将至。刘备汗毛直竖,只得纵马入溪。没走几步,马的四蹄就深陷到淤泥中,动弹不得。
刘备用鞭子狠抽的卢:“的卢!的卢!你果然妨主!”
的卢见状,奋起四蹄,不惧淤泥,卯足劲冲过檀溪。
后世众多文人到此瞻仰,留诗如下:汉末昭烈真英主,坐下龙驹奋四蹄。檀溪溪水自东流,龙驹英主再无寻。临流三叹心欲酸,斜阳寂寂照空山;光复汉室浑如梦,此地空留英雄迹。
刘备跃马檀溪,回头望去,蔡冒领兵追到岸边。蔡冒大喊:“使君怎么离席而走啊?”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要害我?”
“我可没有加害您的意思,使君不要听别人瞎说呀。”
蔡冒一边说,一边张弓搭箭,刘备急忙拨马朝西南而去。
蔡冒身边的将校都感到不可思议,说:“这檀溪淤泥甚多,他怎么过去的?”
蔡冒说:“难道有什么神仙助他?”
众人正百思不解之时,只见远处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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