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小时候夏天的夜晚,父亲带着我们在屋顶上撑了几张竹床,竹床下点上一圈螺旋走位的蚊香,那一抹炙热的鲜红可远不比头顶的星空夺目。我们争着抢着用手指头计算从云层里窜出来多少架飞机,从左边飞来的,从右边飞走的,钻进云层里扑朔迷离的,天空的尽头就是信号灯不再闪烁的地方。
没有什么能比夏夜的凉风更让人沉醉,它裹挟着疲惫之后松懈的惬意,从身下又捧来晒了一天的水泥屋顶的温热,撩拨着脚下的蚊香和父亲的香烟,刺鼻的味道竟然让我保留了关于这个夜晚的记忆。不知何时父亲已经抱着我沉睡。
也许头顶漫天的繁星与我托梦,让我在半夜里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眸子里倒影着不可思议的飞船,逼真地让我近乎恐惧的不能动弹,所以第二天我跟他们提起时,他们只说我做了个梦。但我知道,我的激动远不止只我一人见过的炫耀,我清晰地记得,我害怕。
那时候你永远不会怀疑某天星空会暗淡下来,而现实是城市发展的进程远比镜片增厚的速度更快,远比童年的记忆模糊的速度更惊人。就像我可能还记得双脚陷进滩涂里的时候被父亲像根葱一样的拔起,而母亲给我买的新鞋的一只就永远地埋在了那里,那是我哭了一天的遗憾,可我更遗憾的是,我想不起那时母亲的模样。
于是乎我竟然发现关于孩提时母亲的记忆竟然十分有限,虽然我一直以为我最爱的是母亲,父亲的形象在孩提之后似乎一夜之间远去了,而母亲却是始终在身旁的存在。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太多,这让我既懊恼又歉疚。也许某天梦回童年,我还能抓住一些什么,那时我一定会告诉自己,抱住那个温柔的女人,不要放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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