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终将不会再来

逝去的终将不会再来

小时候不明白什么叫光阴一去不复返，总会在父母教育我们时懵懵懂懂点头称是，转过身去却嘻嘻哈哈笑闹依旧。

30岁的时候才明白，再也回不到20岁左右，那幼稚可爱的童年时代、腼腆忧郁的少年时期、青春靓丽的青年阶段，都已一去不复返。

童年时代与外婆在公交站等待载着前来看我的母亲的班车，那种过境千帆皆不是，白云千载空悠悠的感觉犹在眼前。然而那个绵软地牵着我手的外婆，却和那个闷热的午后一起烟消云散了……

第一次回辰溪老家，寨上乡亲争先恐后划船到浦市大码头来迎接。待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满脸麻点的陌生人怀里，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哭起来。一旁的父亲赶紧接过我抱进怀里，并轻笑着解释道：这是你麻子叔啊！

父亲身后江洲上杆杆青青芦苇叶和那满江沅水霎时清亮了我的眼。

叔辈们撑篙划船泛舟沅江，眼前仿佛还晃动着父亲惬意坐在船头眯着眼四处张望的笑脸，可是这一切却都随着沅江水流向了远方……

毕业时心情低落至极，独自坐在夏日沅江岸边的巨大崖石上，正懊恼地揣摩屈原在对面江心绿洲上发足狂奔的情景时，飞来一只平生未曾见过的硕大的红蜻蜓。

通体彤红的拇指粗大的身体，一对蕴染着酒红色的巨大翅膀，在水面上不停飞舞盘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对着我凝眸顾盼。

它用优美的舞姿在空中飞舞几分钟，尔后突然俯冲下来，就在我脚下水域用尾巴在湍急回旋的江面上数次轻点，仿佛在练习一种绝美舞蹈，我却着实为它捏了把汗。

果不其然，当它再次俯冲下来，去做蜻蜓点水的时候，一个浪头拍打过来，它轻盈透明的翅膀沾上了水，身体一沉，顿时跌进湍急的水中。

我蓦地站了起来，想就近抓住一根枯枝树叶丢过去，助它再飞起来，可是河岸上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几张床大的巨石上空空如也。等再想跳入水中救它起来时，它已随江水流逝渐渐去远……

眼看着那只硕大美丽的红蜻蜓落进江水里，用一双美丽哀愁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时，豆大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滚滚洒落在夏日滚烫的岸边巨石上。

难道它拼死远远赶来，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吗？或者以它美丽身躯落入江水事件告诉我：世上一切相遇都只是虚幻空缘，正如那魂牵梦绕的翩翩少年……

独自走在沿河的小道上，脚踩着樟树落下的青果粒子，发出哔啵哔啵的声响，两旁绿树浓荫，花香悠然。远处谁家的狗儿不时低吼哼唧几声，却被更远处的汽车鸣笛声生生打断……此时此刻，画面很美，却也将稍纵即逝。

多年前与一位男生坐在校园高耸入云的青石板阶梯上，金色的夕阳暖暖斜照在我们身上。

正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天儿，他突然扭过头来对我看了又看，然后幽幽说了一句：并不是所有好看的花儿都要把它摘下来，虽然那句诗说的好“花开摘时直须摘，莫等花开空摘枝”。

我有些莫名其妙，只好淡淡一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那时候酷爱沾花惹草，总是在课余时间跑到山上去采摘闲花野草插满小屋。便以为他笑我，在告诫我莫再调皮摧花。

多年后才明白，当年的他是怀着多么复杂婉转的朦胧情愫啊！那样美好的夕阳，那样美好的时光，却已在花样年华的那个夕阳无限好的傍晚逝去了……

而逝去的一切，都将不会再回来！我们都只是时间的匆匆过客，正如那月华下静静流淌的江水一般……

2019.12.7 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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