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过早失去姥姥的庇护，或许就没有此后诸般的不幸遭遇。私立学校的辛酸经历不堪回首，当年的同学再没有来往，也许有的今年高考中已经上了大学或者中专。想到这里，她的心中萌生了一丝遗憾，如果……她不愿再想下去。她翻转过身子，把脚底下的被又紧紧地揶了揶，脚还是凉，于是摸索着找到袜子，不管反正穿在脚上，尽量让脚温暖一些。
外屋炕上，听得出爸爸翻来覆去、偶尔长处一口的叹息声，女儿猜到爸爸也在为宋大叔的话焦灼不安。这事怎么办，从学校逃走后，更确切地说是从与孟庆东分开后，她的这种心思已经坚决定地让它死去了，埋到了海底。这倒不完全在于当初和孟庆东在一起时候曾经像模像样地立下过“冬雷震震夏雨雪”的豪迈痴情，而是在经历过那种青春期萌动后，前途命运的改变，失去母亲的震撼，父亲精神的巨大损伤，让她彻底失去了找对象成家生子恋爱的热情。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到爸爸身体好一些，精神振作一些，她希望就这样和爸爸平静地生活下去，陪伴爸爸一直到老。然后，她再去找城郊西北尼姑庵周小燕的母亲静心师太和她一起静守青灯，为她的母亲祈祷，也为替她的母亲赎还那些曾经亵渎的灵魂。
爸爸在外屋炕上应该不会太冷，特别是在睡觉前阿秀还给爸爸灌了一个热水瓶，放在脚底下。外面强劲的冷风刮得窗户呼呼的响声一点没有歇息下来的趋势。那一年虽然柴旺村的几个师傅给修了房子，但毕竟还是薄墙弊瓦，难抵暴雪严寒。今天晚上，宋大叔说的是那个姜守成，她隐约还有点印象，是那个瘦巴溜湫的小半大孩子。当时听说也是个孤儿，比自己的命运更加不幸，就觉得可怜，于是偶尔地到摘两根黄瓜、柿子，给他吃。看他累了，出汗多了，就给他舀碗凉水喝。那孩子也不多说话，每次给他东西的时候，总是异常惊慌地说几声谢谢一类的话。而且未曾说话，先是脸红。不敢抬头正面和她说话，更不敢和她对眼光。现在想起来那个孩子还像个姑娘。
难道听错了，可能不是那个孩子？不过宋大叔的话明明白白，那年、那事、那名字、那个领头的，想不出还有别人。也许真是那个孩子，难道当年那孩子和他当师父的叔叔干完活临走时候少收了几百元工钱，莫非早有心机，这可是没有想到的事。阿秀翻来翻去，被窝也叫她折腾得完全没有了热乎气，一切都没有捋出头绪来，也不知道后半夜几点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她好像是梦见了在私立学校里的女班主任“齐天大圣（剩）”齐老师，梦见她站在宿舍的墙角突然扑上来扯她的衣袖，骂她不要脸，她吓得开始往校外跑，齐老师在后面追。平日里跑得轻快的自己两条腿像是被东西缠住了似的怎么也跑不快。齐老师在后面越追越近，眼看伸手就要抓到衣服。就在这十分恐怖的时刻，忽然前面站着两个人，阿秀抬头一看，不用害怕了，是看林场的崔大爷和崔大娘两位老人。阿秀一头扑进崔大娘的怀里。齐老师见来了人，再不敢过来抓她，这才恨恨地离去。
好多天没有到林场看望二位老人了，这样的冷天，崔大爷大娘还好吗？早晨起来，阿秀想去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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