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味道

夕阳的最后一束光芒透过帘隙落在了案台之上，无意中，我才注意到眼前的这盆淡绿色的小植物。这盆薄荷是我几个月前网购来的，四五株的样子，个头很小，深绿的锯齿形叶片强劲而有力地结在微紫的枝干上，显得是那么的协调而富有生机。而如今，当我仔细端凝着它时，霎那间一种愧疚心疼之情便汹涌地涌上心头。

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合格的育花者，家中阳台那几盆肉质植物也被我弄的狼狈不堪，除了偶尔给它们浇点儿水，我几乎无心打理它们。但至少，我会想到给予它们最基本的物质，这样才能保证它们最基本的生命需求。然而眼前的这盆植物，盆底不知何时已经干涸得像一口枯井。只看见沿着瘦弱的枝干往下一缕缕纤细的须根交缠在一起，泛着煞白的面庞，每根须根上，又匍匐着水平生长的小须根，它们仍在在努力生长着，没有水，没有营养物质，没有足够的生长空间，没有主人的一丁点照料。已经萎落的叶片像是天边夕云的色泽，只是增添了满目的清晰的脉络，手轻轻一碰，便落了下来。

我拾起几片落叶，凑到鼻尖，竟迎面扑来未散的清凉芳香，使我感到非常诧异。茎间零星分散着的叶片歪着脑袋，也在呆呆地看着这些已经离体的的落叶，是的，它们自由了，不必再遭受着这非人般的折磨。

我当然知道叶子总有回到大地的那一天，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它们就这样匆匆来过，而且是这样不自然的匆匆，这样被逼到绝境的匆匆。它们肯定也像正常的叶片那样尽情地成长过。我当然知道每个生命成长的过程不可能那么顺境，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在它们刚刚成长的时候就设下了绝命的陷阱，它们为了信念还在那拼命挣扎，想冲破禁锢，冲破命运的囚笼。

这个城市，每个漂泊者何尝不像这盆薄荷一样，挤在“优胜劣汰”的法则里求生。所有的渴望与期待都附着在黎明的那一瞬间，我们胸臆间充满着满腔的青气芳香。我们需要丰沛的雨露，就像薄荷需要充足的水份一样。这是最基本的生存环境。有人认为，其实这样的环境可以自己创造。是的，我后来发现，这盆薄荷的确已经在无水的环境里生存了好几周，为了生存下去，每一片枝叶都在汲取着周围的水分，哪怕赢弱的躯干，哪怕不太潮湿的空气，抑或周围走动的人群呼吸产生的水蒸气，每个可能在它们面前都是均等的，它们绝不放过任何机会。于是，即使被淘汰了下来，在生命枯竭了的时候，它们仍然散发着灵魂的气息。因为汲取过。

之于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吗？我不想再纠结下去。望望那枝头仍有几片嫩叶抽穗而出，便提来一壶水，灌满了这口枯井......

薄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