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南方,习惯了空调冷气,没了它们俨然就无法忍受了,有时候也挺好奇小时候的夏天是如何过来的,只有风扇的夜晚,还经常停电,只能摇着蒲扇入睡,也并没有觉得有现在失去空调那么难熬。
但对于冬天,现在和过去却并没有多少区别,即使空调有暖气,还是不习惯暖气的感觉,似乎这个功能在南方的存在感并不高。
儿时的冬天,有两件东西,一件如今几乎已经消失,新世纪出生的孩子大多都没见过它了,即使见过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如何使用,在博物馆里它应该可以成为一个有年代感的记忆品,它叫铜火囱,一般就叫它火囱,顾名思义,与火有关,它是用来取暖的。
每个冬日的傍晚,用柴火灶烧水烧饭,熄火之后,妈妈会从卧室拎来那个圆圆的火囱,虽然名字里有个囱字,但它长得并不像烟囱,看起来圆圆的,矮矮的,是一个大肚子的铜盆,还有个比肚子稍小一些的盖子,盖子上密布小圆孔,当然,还有个拎环,可以旋转放倒在盖子的任意一侧,整个东西都是铜制的,看起来有点分量,很有质感。
妈妈打开盖子,把里面已经熄灭的灰和碳倒入灶前的火缸里,接着从灶洞里铲出已经没有明火的柴灰和没烧完的发着红光的木炭,装入火囱里,装上大半盆后盖上盖子,里面的碳会持续而缓慢地燃烧,维持很久很久,放到卧室里,晚上可以暖手暖脚,有时候太烫就可以盖层布上去,隔着布取暖,特别舒服。
等上床睡觉之后,还可以把厚厚的鞋垫取出来搁在盖子上,既可以烘干又可以杀菌,第二天塞入鞋子穿上去特别暖和,那时冬天的鞋垫都是爸爸妈妈自己做的,把不同布料裁剪好用缝纫机车起来,最上面一层带绒毛,又软又舒服,买鞋子的时候一般会买大一码,为了能垫自制的厚鞋垫,而如今这种习俗也跟着消失了。
至于冬天的另一件东西,虽然没有消失,甚至更广泛了,但也已经变了模样,它就是热水袋,当初的热水袋真的就是装热水的。
我家那只是蓝色的,橡胶材质,挺大一只,比现在的充电热水袋要大上很多,质量还挺好的,用了许多年,一直到我长大之后还能在家里见到它的身影。
买它的时候我还很小,与妈妈一起去集市,在那条最繁忙的街角那家杂货店里,就是我坚持要买那只青蛙救生圈的那家店,这只热水袋也是我央求妈妈买的,似乎也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同意给我买,而且那还是一个夏天,有时候挺奇怪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像其他孩子那样执拗地要求买什么玩具,却总是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产生兴趣,很难理解这个橡胶袋子到底有什么吸引我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干嘛用的,买来之后爸妈才让我明白了它的实际用途,但那时还是炎热的夏天,这玩意根本用不到,于是我经常拿着这只空热水袋把玩,期待冬天快点到来。
它的一面很光滑,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幅西湖三潭的画,那时我并不知道这画的是什么东西,背面是密集的凸起条纹,手摸上去有点痒痒的,用指甲拨弄会发出类似拨梳子的声音,条纹面中间留有一块位置写了“上海”两字,当然那时我也不认识这些字,那些条纹可以防止手直接接触到高温的热水袋表面,温度高时用这一面暖手正合适,而当热水的温度降下来时,就用另一面光滑的面暖手,设计者科学地考虑到了不同水温时的使用情况,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了热水袋的使用潜力,不过我们一般都是直接用布把它包起来,这样既不烫手,又可以保温更长时间。
每个冬日的傍晚,用柴火灶烧好开水,灌满热水瓶之后,妈妈会让我拿来热水袋,扭开那个厚实的阀门,灌满开水,重新拧紧阀门,擦掉外面的水渍,让我拿到房间里去,放到被窝里,这样既可以长时间保温,又可以暖被窝。
我喜欢抱着它睡觉,有时踢到脚后面暖脚,过阵子又用脚把它勾上来继续抱着睡,直到天亮起床,它还是热的,如果放在被窝里不拿出来,直到第二天傍晚,冷手去摸它,还是能感觉到暖暖的。
每当冬天过去,它就会被收起来放到双门大橱里,直到下一个冬季来临,而我有时会把它拿出来,拿着空袋子把玩,我的确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吸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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