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每天坐X路欣赏风景。X路的售票员都认识我,因为我有一头长长的头发,七年不曾剪过。
又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在我摔了两个闹钟,把手机也甩出去之后,终于费力的睁开了双眼。在两个眼珠慢慢聚焦之后,我瞥了一眼手表,已经7点35分了。因为要点名,跳下床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好衣服和鞋子,拿了包就冲出了家门。
从家里到A站要5分钟,我见缝插针,边走边从包里掏出了梳子,使劲刮拉了几下,还没梳出个形状来梳子就断了,这已经是上个星期以来的第5把梳子了,用剩下的半截迅速梳完头,我又用湿巾把脸擦了擦,我从来不化妆,只是一进办公室就有同事问我烟熏妆在哪拿的毕业证,没办法我的睡眠一直不好,所以经常顶着两只熊猫眼出门。
公交车七点四十五分准时到站,我迅速潜入人群,像一尾仓促的鱼。身子锁定了一个位子,在确定没有老弱病残站着之后,我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往嘴里塞了颗益达嚼了嚼,然后开始吃放在包里的早饭。
从A站到B站大概需要15分钟的车程,期间每个站台的风景我早已熟悉不已,不同的人物和场景所构成的浮生缩影,在眼底被赤红色的光线轻轻的勾勒,画卷一样的悬挂在我的脑海的沟壑里。
有一些日子,在S站台忽然发现,总有那么一个清秀的男子,站在那里等车,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位置。他有一张干净的脸,完美无暇,车子离的很近的时候可以看见他黑漆漆的瞳孔,和白白的耳垂。他喜欢穿DIOR的衣服,打扮的很英伦,185的身高不会被淹没在熙攘的人群里,大巴一驰而过,每天我用三秒钟的时间去记住这张年轻的脸。
刚进办公室,对面的豆腐干就对我行注目礼,还漏出了那难得一见的大白牙。我还在琢磨本小姐不但亭亭玉立而且内外兼修终于被你小子发现了,舒姝姐的女高音就单刀直入的插播了进来:“涵樟,呵呵,今天妆化的不错嘛,发型也够独特,打理的很有技术含量啊。”说完,整个办公室都笑的前仰后合,我纳闷的照了照镜子,一看自己也乐了,早上的那半个梳子还直愣愣的插在头发里,活像小李飞刀萧墙版的林诗音,只不过人家在头发里插的是扇子咱插的是梳子。
我在一家服装制造公司上班,我们公司的生意做的不错,公司的设计师们每年都要去国外采风,及时捕捉当季流行元素,设计出年轻人追捧的服装和佩饰。
老板严依精明强干,实力雄厚,虽然才28岁,但是从事服装业已经10年了,10年前严依从服装学校毕业后,从小学徒做起,苦行僧一样历尽千辛万苦,用超级的努力、超人的毅力、超脱的眼力、超凡的魄力,终于修成正果、得道成仙开了公司当了小开。
公司成立5周年纪念日,严依声情并茂的讲述了自己的白手起家史,每当动情处还不顾形象泪流满面纸巾乱飞,一副愁大苦深咸鱼大翻身的样子,我差点很浪费地把早饭给吐了出来。
我们公司的发展前景虽然不错,但是目前规模只能说不算太寒碜吧,在郊区有一座面积不算小的生产厂房,工人在那里生产和包装,平时办公还有服装设计就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
我是公司的会计,公司的账目归我管理,严依很信任我,我们私下也是不错的朋友,他这个人除了小农思想严重了点,没事就爱把自己的成功史拿出来晒之外,还算的上一个优秀男人,有房有车有钱没女朋友,标准的钻石王老五。
夜是凄迷的,下了班厌倦了公交车里的浑浊空气,有时会自己一个人默默走上一段。
华灯初上,走到街边我喜欢停下来,抬头看着高楼里一盏盏逐渐掌起的灯,每扇透出灯光的窗户里,总有一户幸福的家庭被照亮。我想那些无论是明亮的很温馨还是昏黄的有些氤氲的灯光里,总会笼罩着一幕幕幸福的场景。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我时常感到孤独,在那遥远的南方都市本该有盏属于我们的灯,铭科你还记得吗?
脚下的路为什么越走越软,脚底仿佛踩在高高的云端,前面的景色为什么越来越模糊,泪水在什么时候已经充盈了双眼。
每一年每当5月9日的这一天,我就仿佛大病了一场,铭科,你真的太残忍了,那么高兴的一天,你的生日啊,为什么要让它变成我生命中最刻骨铭心、锥心刺骨的一天。
我在马路的南边,你在马路的北面,我看见你朝我招手,脸上有木棉一样灿烂的笑容,慢慢的朝我走来。可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你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我手里提着的那盒精致的蛋糕无声的滑落了,盒子里的22支五彩斑斓的生日蜡烛,无声的滚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被路过的人们踩断被往来的车辆碾碎。
我的眼睛时常在夜里,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很痛很痛,像针刺了一样,我闭不上眼睛,只能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夜。铭科,你的血在5月9日的那一天,变成了一片片尖锐的碎片,扎在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里,每当想起你的时候,这些碎片就开始攻击我脆弱的身体。
那时我和铭科的工作已经在那个温腥的南方城市找好了,我找到了一家外企去当会计,你去一家设计院做设计师助理。
我们在公司附近找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你和我都是爱生活的人,我们去裁缝店做了好看的小碎花窗帘,粉红色的,透着清新淡雅。在家居饰品店买了一对古香古色的藤椅,还有带着蕾丝花边的镜子和纸巾盒。我们的被子是跑个三个地方才买到的,很软很轻很暖和。你还给餐桌包了脚,你把屋子里挂满了我喜欢的小玩意,你给我买了很多大大的娃娃,你让我喊你小爸爸,你要把我当女儿一样宠。每天,晚上我都要摸着你棱角分明的脸才能睡着,早上起来,你会为我做好饭,挤好牙膏,然后再喊我起床。平时没事你还会给我煮一壶香浓醇厚的咖啡,买好多零食陪我在家里看韩剧流眼泪。
在家里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孩子,父母从不舍得让你做家务,还记得上学时,你经常在床底攒了一堆衣服,直到最后一件衣服也脏了,你也懒得去洗并且会从脏衣服里挑一件干净的穿,然后才想起来把一大堆衣服拿到洗衣房去洗。你们宿舍的男生都会让女朋友给洗衣服,可你从不我让我洗。天冷的时候也不让我洗自己的衣服,硬要给我拿到洗衣房给我洗,我嫌洗衣房洗的不干净,你把我白色的羽绒服自己拿去洗,从没洗过衣服的你,把白色洗成了灰色,为此你还懊恼了许久。
铭科,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就开始流泪,眼睛已经干涸了,很难再流出悲伤的液体,只能任哀伤盐巴一样的去腌渍那颗破碎在流血的心。
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你们班和我们班举行联谊舞会,我不会跳舞,坐在角落,默默的看舞池中央陶醉的男生女生翩翩起舞。忽然你走到我的跟前,拉起我往舞池上走。我很惊讶,嗔怒的看着你,你狡黠的笑着,教我跳舞,你附在我耳畔轻轻的对我说:“我找你很久了,蟒的微笑。”当时我噗嗤笑了出来,搞了半天你是我的粉丝啊,我是校报编辑,时常附庸风雅的写几篇小文章赚点人气,我的笔名就叫“蟒的微笑”。
舞会结束了,我们的恋情却开始了。铭科,你并不特别,你不高也不帅,而且很瘦,由于贫血你脸色苍白,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在樱桃圆舞曲最后一个音符休止的那一刻,我本想转身离去,你却又拉住了我,你说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我的那一霎那就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那个写的东西像从你脑子里偷出来一样的人。
说完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茶叶罐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开心的笑了,里面是一条小小的蛇,绿色的,像一根粉嫩的葱。你说,看我的文章里知道我很喜欢蛇,所以在学校的竹林里守候多日终于逮捕一条。我想我们真的都是很个性的孩子,于是和你牵手走回了学校,来到竹林,我要把蛇放了,我对你说我喜欢蛇,但是我觉得蛇是有灵性的动物,很神圣应该用来膜拜,我们不能把他当宠物养着。你面露难色小声说,这是我在花鸟市场买的,你放这它不能活。我大笑不止,说那我就养着它吧。
铭科,这条蛇现在已经很大了,放在家里很乖,妈妈起初很怕它,总想把它扔了,我说这是铭科送我的,她就不说什么了。现在我把它当儿子一样养着,都说蛇是冷血的动物,铭科在它的眼睛里,为什么却能看见和你相似的温情,难道是和你呆的时间太长了吗?它一点也不顽皮,不爱乱动乱爬,很绅士,总是那么优雅的盘在我们为它买的那条深绿色的毯子上。每一年它都会蜕皮,每次蜕皮似乎都长大了那么一点点,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像一块年代久远的璞玉。铭科,这条蛇是通灵的,在5月9号的这一天,他什么东西也不会吃,陪着我难过,现在他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铭科,七年了,七年的清明谷雨,带不走一丝一毫你留给我的记忆,每段回忆都像7年前的那盒刚做好的蛋糕,让人觉得新鲜甜蜜。
假如,你不去搀扶那个跌倒的老人,假如红灯再晚一秒钟亮起,假如是我过马路去找你。你现在肯定是个优秀的设计师了吧,你有那么多的创意和想法,你是个在公司里让别人害怕的年轻人,无论在哪,你总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你总有一股冲动,想用科学的数据和合理的想像把废墟般的房子设计宫殿般富丽堂皇,你是个可爱的魔术师,你想要变的不是鸽子和纸牌,你想变出来的是没什么钱的工薪阶层向往的住房梦境,让他们的房子变的住起来像有钱人那样舒适和体面。铭科,你善良的让所有人为你心痛。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28岁了,样子和7年前没什么区别,脸上还会有玩世不恭的坏笑,看起来还像个学生,可是老妈却急着为我安排一场又一场的相亲。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去拒绝了,就当是去动物园看看稀奇了,因为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我是条冷血的蛇,对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热情,我和我的蛇岱是一类的,我们俩像心心相通的母子,因为有岱,我的心只有一半是冰冷和死寂的。
今天的相亲对象很幸运,因为他年纪不轻居然还不可思议的长了一脸青春痘,我一看差点没喷出血来,连戏弄他的心情也没有了,跟他说了句,对不起我有事您先忙着,就闪人了。留他一人在那无辜的撞墙,幸亏走的快,要不然还要帮着陪人家饭店钱了。
回家自然被老妈骂了一顿,说那个痘娃娃虽然有点内分泌失调,五官长得也还可以了啊,而且还是上海交大的高材生,在上海某科研机构研究飞机专用金属分子结构,难为老妈一老太太把人家打的高科技广告背的那么顺溜,我只能两眼空洞在那装傻充愣了。
解释再多也没用,毕竟我已经28岁了,在这个苏北小城,28岁绝对是剩女一族了。老妈连做梦都希望我快点嫁出去,似乎再不嫁好男人就都被年轻美貌的女孩抢光了,趁现在年龄还不算太大,还能碰见未婚的条件还说的过去的男人,要是再晚几年就只能骡子里挑马,越挑越差了。
我的生活现在很单调,以前的朋友都相继结婚生子了。我很喜欢小孩子,我觉得小孩子很干净,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和他们在一起能看见最真实的笑容,这些温暖的笑容稍稍驱逐了我心里的寒意。
我经常给朋友们的孩子买衣服和娃娃,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很差,虽然我有很多娃娃,可都是自己用碎布和手套缝的,很粗糙也很丑陋,我也从未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有过一双红色的小皮鞋,有一套带花边的小洋装和一件纯白的镶着粉红色小花的娃娃衫,我的童年是简陋的,我希望朋友们的孩子有个精致的童年。
阿南是高中同学樱琦的女儿,是个可爱的小精灵。我和樱琦经常没事就带着她去逛街,买好多衣服回家帮她打扮,给她买很多的玩具,基本上她只要有了yu望,我们两个大人就想中了魔法一样千方百计去满足她,阿南被我们宠的像个公主,到哪里都很神气,童声稚语惹人怜爱。
有时候樱琦加班我会把阿南带到家里照看,阿南不怕岱,反而把岱当作了小孩,自己像个小大人一样细心的看护着岱,我问阿南:“你为什么不怕岱啊?”阿南撅着小嘴巴,眼睛亮晶晶的对我说:“这还问吗?涵樟那么喜欢岱,一回家就盯着岱,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也要喜欢岱。”我笑了,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能说出那么有哲理的话,喜欢岱没有原因,因为我喜欢,她就喜欢,多么可人的孩子啊。
我想阿南真的像株插在玻璃瓶里的水仙一样的孩子,纯粹的让人心疼,樱琦是我收尸级的铁姐们,我把阿南视为己出,甚至会带到公司里,让同事们见识一下我可爱无敌的干女儿。我和阿南一起,从来不舍得让她坐公交,我觉得她是玻璃做的,很脆弱不能被挤着碰着。
可有一天,从没坐过公交车的阿南非吵着要坐公交车,我们像一对母女,上了车自然有人让座,阿南开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在S站台,我习惯性的朝窗外看去,忽然发现已经几天不见那张清秀的脸了。
“涵樟,为什么树啊、房子啊、人啊都在往后跑啊。”阿南歪着脑袋问我,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问的大人们措手不及,我想了想说:“因为我们坐在车子里,他们坐不了生气了,所以往后跑啊。”“涵樟,我想下次带我的布娃娃一起坐车,让它看看树啊、房子啊、人啊跑的有多快,它总是偷懒坐在那里不动。”我笑笑,心想小家伙肯定是想要电动玩具了。
每个小天使在翅膀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老天使们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呵护他、关爱他,教他成长,教他怎样成为一个善良聪明的天使。小天使长大了,会飞了,飞的远了,老天使会失落,会伤心,当老天使再也飞不动的时候,小天使就会飞到老天使的怀抱,照顾他、保护他,就像老天使当初对小天使那样。阿南就是我们眼里的小天使,小天使降临到凡间,我们不能让她哭泣,要让她永远开心的笑着。
周末是我的生日,我在庆生会上,请来了同事和严依还有樱琦,樱琦虽然是孩子的妈妈了,但是比我还小一岁,刚刚27岁。
打严依的主意已经很久了,自从知道他没女朋友起,我就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冒着被其他女孩群殴的风险,请他吃饭、看电影喝咖啡,慢慢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和爱好。严依很爱端架子,要是别的同事过生日,他准会推脱的,我一说过生日请他吃饭,他立马给我订了一大束鲜花。
我把家里的电闸一关,放了首PCD的Buttons,大家随着歌曲的律动情不自禁的跳起了舞,我坐在角落的沙发看他们翩翩起舞,樱琦是瑜伽馆的教练,她的曼妙舞姿无人能敌,从落地灯微弱的灯光里,我看见严依的眼睛不曾离开樱琦的身影。
灯被打开了,舞会结束,蓄谋已久的好戏就要开演,我说樱琦你该回家了,阿南在姥姥家该想你了。送樱琦下楼,我朝她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回到家,发现严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第二天到公司,我去经理办公室找严依,给他看利润表的时候却又看不出任何端倪,真不明白他昨天为什么不辞而别。我问他:“严依你昨天有什么急事吗?走的时候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严依面无表情的回了句:“昨天有点不舒服,所以就先走了。”我还想再问点什么,他的电话就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了,我只好走了出去。
下班时严依说要请我吃饭,顺便给我介绍位朋友认识一下,我怎会放过这个机会,顺理成章的跟他去了云潭饭店。刚坐下,严依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挂断电话,严依抱歉的摇了摇头说:“那个人今天有点事情,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先吃吧。”在严依低头点菜的时候,我专心的看了他一会,其实严依是个看起来白净而又文弱的男生,他有一对细长的眼睛,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感觉整个人好像被他的两只眼睛吸纳了进去,脑子有时会一片空白。
严依是很会去琢磨别人心事的人,但是却从不让别人琢磨透他的想法。多年的商场打拼,让他文弱的外表下有了一颗坚韧的心,他不会把心情写在脸上,和他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我依旧不能瞬间领悟他的喜怒哀乐。就像今天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要给我介绍朋友认识,我都摸不到头脑,但是我不能多问,问多了就显得不够聪明,我想严依是不喜欢和不够聪明的女孩交往的。
吃完饭严依要送我回住的地方,到了楼下,他要送我上去,现在住的地方是租来的,已经六年了,从A市回来后一年我就住在了这里。我不想天天和爸妈待在一起,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去关心,不想和任何人走得太近。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和其他简单的家具,严依刚进屋就说:“涵樟,你的屋子像男生住的地方,为什么不摆上自己喜欢的东西呢,譬如在窗户上挂着小碎花的窗帘,在角落里放着大大的娃娃,在桌子上摆一只插着水仙的高脚琉璃瓶。”我楞了一下,我想严依真是个很会洞察别人心思的人,连我平时喜欢什么都能一下子分析的那么精准。我摇摇头,开玩笑说:“整天为保皇上您老人家龙位坐得稳,小的鞍前马后,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哪里时间当女人啊。”严依笑了,说:“那朕就赐你假期一天,白银若干,明儿中午来金銮殿领赏吧。”“喳,谢皇上恩赐。”严依走了,桌上还有半杯,我为他煮的卡普奇诺,他说太甜了,只喝了半杯,我接着把剩下的半杯喝完,为什么我不觉得那么甜呢。
我是樱琦所在瑜伽馆的会员,周末我会去樱琦的瑜伽馆练瑜伽,练完之后很放松很舒服。在别人眼里也许樱琦算不上漂亮,她没有太精致的五官,而在我眼中没有人比她更美,因为她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子。
高中时,我们在同一个宿舍,刚开学时本来分我住上铺的,我嫌太麻烦,要和下铺换换,谁知道人家也不乐意,这时樱琦跑了过来,把铺盖往我的床上一放,说我来给你换换吧,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
那些年,我们就像两朵并蒂的莲花,开出同样的灿烂。有樱琦在我身边,我就很踏实,她像一缕清爽的风可以拂去我心中所有的烦躁,让我心平气和的去看书去复习,直到考上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如果我是男的,我最想娶的就是樱琦。
高中的时候,在笔记本里,我和樱琦都摘抄过这样一首诗—《我们》:“我们在风里飞翔,不怕雨雪风霜,拥抱着太阳和月亮,寻找白云的故乡,不知天高地厚,我们笑看人世沧桑,浪迹天涯走过许多地方,蜂飞蝶舞惹出许多荒唐,缠缠mian绵捕捉彩霞夕阳,惊天动地掀起许多风浪,我们相遇相知细细珍藏,我们结伴同行用生命写下诗章。”十几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而我们依旧是我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严依请进了樱琦的瑜伽馆,看见樱琦是教练严依仿佛有点意外。考虑到严依第一次来练瑜伽,樱琦就教了太阳膜拜式,这是瑜伽的入门动作。瑜伽是一种生活方式,樱琦是瑜伽达人,在瑜伽里调和着心情,修养着身性,樱琦很用心的将爱好变成了谋生的工具,她是瑜伽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练完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了顿饭,我正式的向他俩介绍彼此,吃到一半我就借故走开了。
我衷心的希望樱琦能有个好的归宿,大四时,樱琦和男友安小类原本是对山盟海誓爱的你死我活的模范情侣,都准备毕了业就结婚,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暗恋安小类多年的女孩,是某上市企业老总的千金,向安小类发出了猛烈的攻势,无奈当时找工作处处的面壁的安小类只得卖身求荣,和樱琦分了手。分手一个月后,樱琦发现自己怀孕了,本想把孩子打掉,但是她心里还是爱着安小类的,就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孩子就是现在可爱的阿南。
一个单身女孩把孩子生下来,这其中的心酸不必多说也能想像,学位差点丢了,家也不敢回,在外头躲了一年才回来,她回来第一个见的就是我,我们俩在车站抱头痛哭。
朗朗的乾坤下,是谁给善良而又脆弱的人们增添那么多的痛苦和哀伤,生者有时比亡者更不幸,人们最大的不幸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一个人痛苦的活着,形单影只站在生命荒芜的沙漠里,焦灼炙热的燃烧着残存的躯体。
生命里,再也不会遇见那个让自己欢笑和哀愁的人,那个纯粹的人已经不见了,在没有出口的洞穴里无处寻觅,自己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用暂时不详什么时候结束的生命,去祭奠那逝去的回忆,守着这些回忆度过余下的日子。
办公室里养着许多植物,窗口养着塔竹和马拉巴栗,用来保持房间的湿度和温度平衡,墙角还放着几盆迷迭香和柑橘,可以吸收二氧化碳,而且迷迭香的叶片上有淡淡的松树香味儿,让空气变得清新宜人。
我在大学时就选修过花卉学,也养过不少花草。喜欢植物的确是一种天性,不是每个人都爱侍弄花草,你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它们长大,但是如果没有耐心,仙人掌也会被养死。你爱它们并不是一味的浇水也不是一味的晒太阳,你要有的放矢了解他们的习性,正确的呵护他们,他们自然会用茁壮的长势和清新的空气回报你的付出。和他们好好的相处,在不同的地方放上合适的植物,对人的身体也很有帮助。
给塔竹浇水的时候,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楼下的马路上停着严依的广本,严依很绅士的拉开车门,请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孩上车,我一时愣住了。
片刻我稳住阵脚,也许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吧,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严依是生意人,接触的人那么复杂,男女都有,不能因为和他一起坐同一辆车,就认为人家关系不一般吧。但是夜长梦多,我打算加大撮合的力度,争取把严依从老板
早日发展成妹夫,毕竟我们的阿南都5岁了,马上要上小学了,开家长会的时候别人都是爸妈轮着班来,她只有妈妈去那怎么行呢,别的小朋友会笑话她的,她太需要个爸爸了。
上海的酒吧细腻伤感,广州的酒吧热闹繁杂,深圳的酒吧最不乏激情……总的来说,都市的夜空已离不开酒吧,都市人更离不开酒吧,人们需要在酒吧里遗忘,沉醉。酒吧也是一个酝酿感情的地方,我没有信心严依肯定会接受樱琦,我也怕自己生拉硬扯会把严依吓跑,同时也会让樱琦受伤。
通过几次的接触,看的出来樱琦已经暗生情愫,只是从严依那里却看不任何对樱琦喜欢或者不喜欢的痕迹,我只能为樱琦创造和严依接触的机会,毕竟好男人不好找,知根知底的好男人更不好找,相处那么多年,严依的作风和人品都是值得信赖的。
长时间不谈恋爱的男人和女人也许早就忘了恋爱是怎么开始的,爱情的种子已经被时间催眠,不想谈恋爱也许是没遇见让种子苏醒的土壤和温度,我现在就要为他们制造恋爱的温床,让他们的感情在酒吧这个暧mei的地方发芽吧。
我自作主张替他们点了灰燕,我给自己点了芝华士,两者都是百分之四十的酒精含量。
酒吧里放着DanityKane的歌,很巧的是我们都很喜欢听,嘻哈的R&B曲风,霸气的侵略着我们的耳朵,尤其适合我们这些神经紧绷了一天的白领们闭上眼睛听一会。
喜欢DanityKane就应该喜欢Pussycat Dolls ,于是我们从喜好谈起,遇见樱琦和严依有共同的爱好,我就顺势把话题拖延很久。
芝华士是干蒸酒,不容易醉,我已经喝了半瓶,也没有什么感觉,而灰燕属于半发酵酒,容易醉人,眼看樱琦已经有些醉意了,我也装作不行的样子,说该回家了,让严依把樱琦送回了家。
第二天上班,严依打电话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女孩,上次和严依一起坐车的那个。严依替我介绍:“涵樟,这是灵芝,我的女朋友,上次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她刚从荷兰回来,你们俩都是学经济的,我想你们应该更有共同语言吧。”站在那里,我想严依的这盆冷水泼的很地道,我整个心都冷了,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严依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他掩藏的太好了,这让我有强烈的挫败感。
灵芝很大方的站起来和我握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我说:“涵樟,你好,就叫我Fiona吧。你比我想像的还要漂亮,经常在电话里听严依提起你。我刚刚在荷兰的莱顿大学念完Master’sprogrammes,现在是K大的老师。”我想管你肥羊呐还是灵芝仙丹的,你不打招呼就把我妹夫抢走了,真是太阴险了。这时严依又说:“涵樟,K大现在放假,灵芝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让她来公司帮帮你。”我想了想还是客套了一下:“经理您言重了,Fiona小姐是名牌大学的Master,怎么能说帮我的忙呢,您就说来让她指导我工作,我也心服口服啊。”灵芝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一丝寒意,忽然觉得这个女孩不是一般人。
荷兰的经济学,在国际上很出名,莱顿大学又是荷兰最好的大学。灵芝是个优秀的女孩,从她身上洋溢著一种特殊的气质,她时尚却不夸张,她傲气却不骄傲,她光彩夺目却不咄咄逼人,她是个知性的女孩,我不想说她是女人,因为我开始欣赏她。
短短几天相处下来,当初的不快已经当然无存。难怪严依这个钻石王老五会找她当女朋友,我想稍微懂得审美的人,都会喜欢灵芝的。
严依对灵芝也很好,我从未见过严依那么认真的对待一个女孩子,简直把灵芝当作公主一样宠爱,灵芝很懂得把握火候,她总是那么淡然,从不像别人炫耀她的幸福。和严依很像,她也不喜欢把表情写在脸上,让别人琢磨不透。
同样是学经济的,我和灵芝的差距很大,我早已忘记了凯恩斯和亚当.斯密是哪个国家的经济学家,大学四年的会计学,现在只剩下了记账、报账、编制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的作用,其他的早就忘的差不多了。但是公司的业务很透明,严依也从未让我篡改过什么数据,往来账目早就烂熟于心,所以灵芝来帮忙完全就像杀鸡用了宰牛刀,还是进口的宰牛刀。
由于年龄相仿,我和灵芝很谈得来。没事灵芝会带我开车去兜风,偶尔也去她住的地方坐坐,和公司里我们这些大部分的草根族不同,灵芝的生活很精致,她是个有格调的女生。
在市区最大的风景区,她有一套自己的别墅,别墅的装修的很有品味,她布置的也很雅致,和我喜欢的田园风格不同,灵芝的屋子是浪漫和抽象的欧式巴洛克风格的,有富丽堂皇的吊灯、多彩的织物、精美的地毯、精致的法国壁挂,整个风格豪华、富丽,充满强烈的动感效果。
她还养了四只不同颜色的贵宾犬。但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独自住着宫殿一般的房子却给人一种野心勃勃的感觉。看灵芝优雅的用银匙调试着手里的咖啡,我忽然有种冲动,我希望自己也能够那么优雅从容,贵族的气质需要三代的培养,我想灵芝的贵气绝对是天生的,她继承了祖辈的财产,禀赋了上辈的荫护,又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完全把这优雅气质融会贯通、发扬光大了。
“涵樟,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很喜欢你,你很像多年前的我,没有去荷兰之前,我和你一样,有一双清澈的眸子,那时的我没有城府,毫无戒心。说实话,我去荷兰并不是为了读经济,而是我喜欢鲜花,荷兰是花城,那里有大片大片的郁金香,还有古朴的风车,我当时什么都不想要,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花店。”我仔细的看了看灵芝的脸,的确灵芝的脸是一张充满故事的脸,她很美,皮肤很白,像初春的雪,鼻子和嘴巴也是女孩里比较精致的,只是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浊迹,有一种沧桑的成熟。
“在这个父系社会的世界,你要做一个永远不满足的女人,一个女人只有自己有能力了,才能跟男人叫板。我从不和女人纠葛,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有那么多的时间我应该花在自己身上,想着怎么去完善自己,而不用去想怎么对付要抢走我男朋友的女人身上。”忽然发现灵芝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已经拥有很多了,她头上顶着美女与财女的光环,她身边还有严依那么优秀的男子相伴,她为什么还那么不安和不满足呢,哪个女子又能比得上她,哪个女子又能抢得过她呢?
我说:“灵芝,和你不一样,说实话,我和你同龄,我也想拥有更多,更多的物质更高的地位,可是有些东西是我们改变不了的,即使和别人拼的你死我活,我们也拥有不了,我让自己快乐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满足。”
和樱琦一起逛街的时候,我觉得很内疚也很遗憾,我很内疚自己搞不清状况在那里乱点鸳鸯谱,很遗憾我们的阿南又要错过一个优秀的爸爸了。
樱琦的心思很细腻,看我闭口不提严依,她心里便有数了。
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天空中的云朵瞬息万变,被风吹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生活有时就像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云朵,在下一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只想和我的樱琦还有阿南在天空中翩翩起舞,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们是我生命中的天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的感情是纯粹的,是所有受伤的灵魂搀扶在一起的籍慰,阿南和樱琦是缝补在我漏风而且空洞的心间的结实的布丁,我可以忘记自己的存在,我却不能没有她们,如果可以,我宁愿三个女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当一个蚌的身体里,不小心掺进了石子,它会痛苦到死。当蚌的身体里的石子变成了珍珠,蚌就会被人开肠破肚,当那颗光彩夺目的珍珠被取出的时候,一只蚌一生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它的痛苦也就结束了,那颗珍珠越大,这只蚌之前就受过越多的苦,早点结束生命把珍珠取出,对蚌而言是种解脱是仁慈。
当一个人藏着痛苦隐忍的活着,他活着的理由也许是能够为爱人的墓上献上一束雏菊,爱的越深痛苦越久。当一个人蚌一样活着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和痛苦抗争了,只等着生命的结束。
铭科,我真的很想你,过马路的时候,很多次我都想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到马路中央,去陪你永远不要再和你分开,可是每当这时,耳朵里就传来你祈求的声音:“不要,不要,涵樟啊,你这个傻丫头想让我在天上难过,想让我泪流满面吗?”我确定那是你的声音,穿过遥远的光年,从一个我看不见的星座传来,还是那么温和又带着一点心疼的责怪。
泪水扑簌簌的流下,铭科,为什么只能听见你的声音,却看不见你的样子,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在那里过的还好吗?我不要你难过,也不要你流泪,你在那里好好的等着我,不要对其他女孩子一见钟情,我会去找你的。
铭科,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了,我觉得你还在我身边,你只是去隔壁城市出差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你只是走路的时候跟我开玩笑躲了起来,让我一转身的时候找不到你,当我着急的就要落泪的时候,你就会从背后的一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让我又惊又喜。
铭科,我要好好的活着,我等着你出差回来,给你做的你zuo爱吃的寿司还有凉拌海参,我要等你从角落溜达出来,一把抓住你再也不让你躲起来。
铭科,还有岱他也想你了,他要等爸爸给他从外面带来新鲜的食物,他要爸爸摸摸他的头和他大眼瞪着小眼,然后大声的傻笑。岱和我们一起从来不是冷血的,因为你是个温暖的人,谁靠近你都会感觉靠近幸福。铭科,我相信你就在我身边,你只是躲在我背后的影子里,你默默的跟着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能想像你的每一个表情。
严依和灵芝订婚了,看着灵芝幸福的样子,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每个女孩都有一个梦想,当一次新娘,戴上一枚结婚戒指,不管是黄金还是铂金,不管镶钻还是没有镶钻,只要心爱的那个男人亲手为她戴上,女孩就愿意永远被这枚小小的圈套套上一辈子。
恍惚中,严依的脸变成了铭科的脸,铭科微笑着朝我朝所有的人,他和灵芝在一起在台上开着香槟举杯庆贺,而我却坐在了台下,我使劲摇了摇头,严依又变成了严依。
K大开学了,灵芝要回去南京了,临走的时候灵芝把在徐州的房子的钥匙交给了我,让我可以在她不在的时候去住。我想灵芝真的把我当姐们相待了,而我却始终和她有种距离感。她像一位高贵的公主,而我只不过是一个灰姑娘,一个等不到王子回来给我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我被她幸福的光芒灼伤。
决定辞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很惊讶。我在严依的公司已经很长时间了,从南京毕业回来的时候,我就在严依的公司做事了,想想那个时候神情恍惚,愁眉不展,面试屡屡碰壁,也不知严依为什么敢收留我,并且从事那么重要的工作。无论如何,在我最潦倒的时候,严依帮我了我,他对于我是有知遇之恩的。身边的朋友们都很关心我,但是我不想成为一株盆栽,我需要更广阔的土壤去生长和舒展。
去机场的路上,天空是灰蒙蒙的,像早起没来得及起洗的妇人的脸一样黯淡无光。忽然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心里有那么一些不舍。
铭科,我就要去英国了,去那个骄傲的大不列颠国家,我会替你去看看苏格兰的绵延的山脉和幽深的原始森林,我会替你去聆听凄美婉转的苏格兰风笛。
“Fightandyoumaydie,runandyou‘lllive.Atleastawhile.Anddyinginyourbedsmanyyearsfromnow,wouldyoubewillingtotradeallthedaysfromthisdaytothatforonechance,justonechancetocomebackhereandtellourenemiesthattheymaytakeourlives,butthey‘llnevertakeourfreedom?!”还记得梅尔·吉布森的《勇敢的心》里这段让你我沸腾的台词吗?现在有一个比敌人还阴险的家伙,在残忍的吞噬着我的生命,让我每天在熟睡的时候有一种被双手扼吼的窒息感,这双巨大的手朝我袭来,把我压扁让我变成一缕稀薄的空气,让我在这个世界上荡然无存,我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一个碳水化合物的复杂构造物还是无数个分子形成的有意识的物体。我觉得我像个懦弱的逃兵,毫无意义的苟活在这个世界上。铭科,我已经把你弄丢了,我不能再把自己弄丢了,我不能再让你失望了。
嘈杂的机场里,从来不乏煽情的悲伤表演,泪水和离愁交织铺就了一条冗长的通道,从每个无力伸张的脚趾绵延到那遥远的彼岸。在许多时候人们只不过是一只蝴蝶,想要飞过海洋,可是不幸飞到一半就身心俱疲葬身在海洋,干瘪的尸骸被海水冲的很远很远。可是即使飞过彼岸,那遥远的彼岸又是我们期望的目的地吗?
我们独自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在心里默默的告别每一个值得告别的人,别了妈妈,别了樱琦、阿南、别了那些爱过我的朋友们。在这矫情的机场,我不会留下泪水,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学会了举重若轻,早就学会了坚强独立,我不让任何人来送我包括我的妈妈,我不想眼泪在最后一刻决堤。
“涵樟,涵樟,涵樟。”这声音在背后由远及近,像隔了数千光年从遥远的星球模糊的传来。我想只有铭科的声音才能那么打动我吧,我已记不清铭科的样子,我很少翻看以前的照片,我怕他那木棉一样的笑容会刺伤我的双眼。我清醒的记得他的声音,那种不算悦耳却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声音。
《小王子》里说,“这就象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象开着花。”但是铭科已离我远去,我的生命里所有的鲜花都已枯萎。我看不见他朝我微笑,我在也触摸不到他的皮肤,我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他留给我的只有他的声音。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些话像天际里星星,在我生命的上空闪烁,在我转袖拂尘的间隙照亮我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如过上帝愿意拿那6000多颗真正的星星和我换他的声音,我也毫不犹豫的说不。
铭科你来送我一程吗?你就在我身后吗?为什么我感觉我听得到你的心跳,就像初次见面你在舞会上那样羞涩和慌张。我不敢回头,虽然我感觉你就在我身后,我发了疯也想见到你,可是此刻我却不敢转身。铭科,像一个失明很久的盲人,有一天突然复明了,睁开眼看世界的时候,阳光也许会再次把眼睛刺瞎了。所以我不愿睁开眼,我不怕被阳光刺瞎双眼,我怕睁开眼依旧看不见阳光。
我不敢转身,这个简单的动作,此时却仿佛被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分解,变得艰难而又费力,铭科,我转身你却不在我该怎么办呢?
我低着头含着泪朝前走,我不能停下来,我也不能转身回头。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前面,我一抬头,惊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严依,我没有告诉同事们我什么时候出国,申请出国、办理签证耗费了我半年的时间,我已经半年没有和严依联系了。
严依的脸,变得很瘦削,眼里光芒暗淡,很憔悴的样子。我擦了擦脸上的泪对他说:“严依,你怎么来了,我没有通知任何人啊。”严依直直的看着我,此时他眼睛里那口深邃的井仿佛已干枯了多时,没有一点生机,喃喃的说:“涵樟,我在后面喊了你很久了,你没听到吗?知道拦不住你,这里有一封信在机上看吧。”
我无法确定这封信是严依写给我的,是那个当了我七年老板,让我猜不出心事的严依写的。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涵樟,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能够想像你惊讶的样子,眉头紧紧的锁着,眼睛微闭。
涵樟,我太熟悉你的每一个表情了,以至于你遇见的每一件事,我闭着眼睛也能猜出你是什么样的反应,涵樟,你太像个孩子,太容易被别人琢磨透了。
看着你在我的身边为我做事,只要能看见你,我就很满足,七年了,我们相处了七年了,上苍对我眷顾的,让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
涵樟,你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吗?那个和你一起跳平房,过家家的孩子你不记得了吗?
小的时候,你真的是个疯丫头,那时我们都住着平房,你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在那个年龄看来,惊险刺激的游戏。
你说想知道鸟儿在天空飞翔的感觉,小小的陆地似乎舒展不开你手脚,你带着我们爬到了你们家的平房,你让我们一字排开然后往下跳,我想小的时候真的各种感觉也许没有发育完全,我们跳了下来,却没有丝毫的痛感。后来和我们一起跳平房的孩子越来越多,平房的房檐都不够站了,以至于有时候不用跳就被挤了下去。
涵樟,从那个时候,你就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你放肆顽皮的样子,你开心的大笑,你是快乐的天使。。。。。。
如果看了这封信,我就会感动的留下,结果还会是这样吗。若干年以后,我经常这样扪心自问。
不会,也许我会做严依的女友,冒着傍大款的骂名。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严依会保护我的,他会不顾一切阻碍和我在一起,然后我就灰姑娘一百八十度华丽大转身变成白雪公主。
但是我没有,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的戏剧,像掌心纠缠的纹路,每条线都是上帝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刻画的。我想我该走那天路,也亦是注定的吧。
在国外的几年里,我仿佛一条鱼,一条闯进别的海域的鱼。刚开始,和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语言不通,心里也很寂寞。我很茫然,仿佛已全然忘记当初来这的目的。
虽然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但是一下飞机所有能换成香醇的热咖啡和刷着厚厚黄油面包的钞票还是不幸失踪了。拉着箱子,我垂头丧气地走在苏格兰的街头,像颗被风霜打败的匏瓜,我以为这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没想到却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靠皮箱夹层里的几张钞票对付了几天。在我就要露宿街头的时候,我在街角发现了我的皮夹子,那叫一惊喜,平生许了那么愿,只有这一次似乎被上帝老人家听见了。
接下来,我做从前想做的事情,亦或是我和铭科都梦想着的事情。我终于看见了苏格兰的绵延的山脉和幽深的原始森林,也聆听到了凄美婉转的苏格兰风笛。
心里的那扇窗“嚯”地一声被打开了,我看见许多小鸟飞了出去,载着我从前的哀伤,翩然飞去。
雨后的校园很美,植物被雨水涤荡的很水润,白色的铃兰像玉玲一样悬挂在那抹浓重的绿里。我在这抹绿里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
在国内学的是经济学,在这里我依然选择进修经济学。走上社会才知道,青春很短暂,像根迎风摇曳的蜡烛,燃烧的很仓促,一不留神就只剩下了半盏,二十九岁的我是个地道的中国大龄女青年了。
走在喧闹的苏格兰街头,经常能看见曼妙身材的摩登女郎,和同学逛街时,我总忍不住回头张望。身边的同学看着我比较的眼神,对我说:“ABIGALE,你不需要看了,她们都像大气中的一粒粒浮尘,很容易淹没在世俗的万象之中。而你和她们不同,站在你的身边,我觉得即使周围再嘈杂,你的世界里还是一片静谧。”
我听听不置可否,我想自己也许早已过了那个张扬个性的年华。在以前,谁会看的出我是个顽劣的女孩。时间催人老,是我们老的太快,还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太匆忙。
在格拉斯哥大学学习经济学已经两年了,期间我曾在一家银行实习。
在银行的这半年,我见识到了白领阶层的快节奏工作方式,从早上拉开门的时候一直到晚上关门,我感觉自己还像个上足了发条的闹钟,不听的摇晃着。
我是个慢性子的人,这样匆忙的工作气氛,让我感觉很寂寞,同事之间似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余没什么好交流的,两年了,我第一次想家,因为孤独。
我又回到了祖国,在一个霏雨绵绵的早晨。那天,天空被洗的发蓝,像一块湘西的蜡染布。
由于有海外留学的经历,我很快就应聘上了一家国有银行。该银行正处于改革的转型期,人力资源正出于青黄不接的年头,我的到来受到领导的足够重视。
刚进行,我被安排在机关的财务科。真正的接触的业务并不多,春江水暖鸭先知,我想只有到基层去,我才能知道客户们需要的是什么。
我去了北方的小县城,感受着来自普通民众的需求。在这里我收获着平静和安逸,体味着返璞归真的小镇生活。我想这里将是帮我打开生命中新的一扇窗的清风。
好久没有和樱琦联系了,自从回了国,我只匆匆和家人见了几面,就开始在外面奔波。
天气渐渐转凉了,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在这千家万户的团员的日子里,我免不了想家,想亲人和朋友。
行里给了我5天假期,我自己并没有说什么,领导很体恤下属,在心里我非常的感激。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我回到了家。父母看见我,照样是满脸的心疼,那种眼神像柔和的斜阳,暖暖的轻柔地照在自己身上。这是父母对孩子特有的眼神。
我打电话约樱琦出来,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不知她的境况如何。
一年没见了,樱琦胖了也显老了,阿南还是像原来那么可爱。和樱琦同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他是樱琦的先生。
看着樱琦迷蒙的双眼,我很难过的想这么普通的男子就是我的完美无瑕的樱琦望穿秋水的夫君。
男子叫沈家白,在一个中学教书,是樱琦远房亲戚介绍的。
沈家白很老实,看见那么多陌生人,甚至有些紧张。夹菜的时候,筷子怎么也夹不到菜。樱琦体贴的替他夹了一些肉,看得出他很感激。
这样男子,虽然普通但最起码是无毒的,不会再伤害到我的樱琦,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心里很安慰。
第二天和樱琦去逛街,无意间逛到了西盛街,经过DIOR的店时,我停了下来,透过澄亮的玻璃窗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在店里也看见了我,这是我们第一次对望,我知道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会不会和自己有故事。
我推门走进店里,他也走到我的身边,他微笑着像我介绍衣服,您喜欢什么式样的衣服呢?我们这的衣服分三种,你看起来很好看,但是并不适合你;你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顺眼,但是你穿起来很合身;还有就是你看起来好看穿起来也好看。
我当然选看起来好看穿起来也好看的衣服。可是这些衣服往往被别人先挑走了,剩下的是其它两种。人生的过程也像在挑选一件华丽的盛装,
然而我和高之涵还是如火如荼的恋爱了,三年前,在X路的车上,我不知道我们会发生那么多故事。
他带我去吃路边摊,我们去逛折扣店,我们去超市买菜自己回来煮饭吃。
冬天到了,我和之涵喜欢在家里吃火锅。我们一起买了麻辣锅底,量多又实惠的那种重庆涮肥羊。又买了许多切片的羊肉,看见冷柜里的各种肉丸,我忍不住拿了许多,经过蔬菜档,看看比菜市场的贵不了多少,我们便买了生菜、菠菜、小青菜,这些可爱的绿色食品,五毛钱就能买一大塑料袋。我又拿了男生爱吃的宽的粉条和年糕。这样不到一百块钱,我们就能吃上一顿丰盛的火锅。
回家忍住口水把各种菜洗好,就坐在锅边等着水开了。半小时左右,电火锅里的水开始汩汩的冒着泡,之涵往里放火锅锅底,看见凝结的红油被开水的热情融化,热腾腾的暖气流亦在我的心底升腾。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二十平米大的租住房,里面有一张床,床上有淡蓝色的床单。床的对面是一张白色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透明的杯子,是我和之涵吃肯德基时得到的礼物,里面常年插着一些花。墙上有一面壁橱,放着一些杂物和衣服。
我们在冬天的时候经常吃火锅,因为暖和又便宜。我的之涵在DIOR专卖店上班,今年已经是店长了。我的之涵有一双忧郁的眼睛,我在里面能找到潺潺的流水。
之涵的老家在山东,家里有一双体弱多病的老父老母,我和之涵的工资每逢月初便会准时的寄回他的老家,我们只留下生活费。
樱琦骂我傻,一个女人三十几岁了,还住在租来的小屋子,和一个前途渺茫的小子混日子,没房没车没票子,纯粹的无产阶级。
我笑笑不置可否,真正的爱情也许就是这样,可以抛开世俗的偏见。
我比任何时候都热衷于烟草和工作,我像个发了狂的人,单位让我好好休息,但是我没有,我没有办法让自己闲下来不去想不该想的事情。
我想我真傻,究竟参悟不透世事和人心。我不再相信什么真爱和缘分,我再也不抗拒相亲,碰见合适的,我会把自己嫁了。
我在一次相亲时,遇见了一个长相酷似之涵的人。起初我以为他便是之涵,我愤怒的想泼他凉水扇他耳光,但是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确不是之涵。之涵是嘻哈时尚的类型,但是眼前这个分明西装革履,两个人的声音也不一样。他叫田奎,是我妈表姐的同学的侄子的朋友。
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倒是显得非常般配。虽然我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上他,但是我忍不住和他接触。
他喜欢巴赫,喜欢达利,喜欢吃法国菜,喜欢去日本泡温泉,他是个典型的贵族。这让我想起了灵芝,那个美丽又有涵养的女孩。他们才是同一类型的人,我和他们不同,我也去过英国镀金,可是回国后,我遇见了高之涵,我依旧吃路边摊,穿地摊货,我的生活没有高雅的起来的机遇。
陪田奎听了几次音乐会之后,我发现贵族的生活也许并不适合我,如果是粗生在河里的鱼放在纯净的泉水里亦游的并不自在吧。
严依和灵芝结婚了,我伤了严依的心,他只能逃,才能忘掉伤痕。
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严依该有多好,我现在的生活将多么的波澜不惊。可是他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他,我想喜欢他的时候,他早已转身离开,留给我一个寂寞狭长的背影。人和人都是这样,遇见的时候心不对了,心对了的时候又没有时间再遇上了。
当我手上带上结婚戒指时,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如常了,我以为这一刹那可以永恒。
在一个黄昏的午后,当我像所有的家庭主妇一样穿着紧身毛衣,来取邮筒里的早报时,我才发现秋意已经很浓了,小区里的柏杨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像我过去几年落寞的青春,我知道我的青春亦如这树上的叶子,落了、化了,等不到再有来年。
在邮筒底我发现了一封信。我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些年,当我和田奎去听音会时,当我和田奎去吃法国大餐时,当我在教堂戴上田奎的求婚戒指时,当我每天上班下班买菜买水果时,有双忧郁的眼睛正穿越层层忧伤的空气深情地注视着我。
我的泪水决堤了,我迅速赶往清风路的墓地,开车的时候,脑子一直回旋着之涵的话,涵樟,我亲爱的宝贝,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安静的睡在了另一个世界……如果我没有生这场病,如果我有足够的钱,如果还有来世,我愿做你的永远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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