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师从网上加到我,说他准备制作中国蜂业纪录片。
木桶土蜂蜜的天然属性,以及自带的传统人文情怀,也会在预案里占一部分。
说了几户山里人家的状况,他想先来李哥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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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潘老师进山,刚好赶上大雨天。
盘山路上很多地方有落石,整个过程有些提醒吊胆。一直走到李哥家的麦田旁边,才算离开紧挨峭壁的国道。
看到满地的麦草杆,回想起很多老家往事。收割机之前的西北麦客和打麦机,早已成为艰苦却又温暖的记忆。
2
山里的黄土小路,在雨天里泥泞不堪。
我让李哥找几双泥鞋,他直接穿着凉鞋上路。果然是常年在此生活的人,凉鞋走山区泥路还真是轻便省事。
我读初中时最怕下雨,学校离家有五六里路。田间小路变成黄坭坑,抬脚时经常会拔出光脚丫,鞋子留在原地待命。
3
有草的地方好走些,至少不容易滑倒。
房檐下一排排土蜂箱,日夜陪伴着废弃的老土房。这片地方的山民已经搬迁出去,只有我们来的这家还住着人。
我老家在渭河北边,河水冲刷出来的滩地在南边。有些人在地头盖几间砖瓦房,草木茂盛的样子和眼前很相似。
4
这种生活条件,是我八岁以前的印象。
房檐下那几捆麦子,是用镰刀一根根割出来的。黄土墙和木头粱撑起广厦,铺上青瓦就是遮风挡雨的农村土房。
我家老房子的地面比院子低,下雨时靠在门槛上看水花。雨水滴落下来砸出半圆形的气泡,声音听起来很自然。
5
土房里都是土地面,难怪以前跳蚤多。
农忙时节顾不上收拾家里,草帽、衣服、蛇皮袋随便丢。这个破床单包裹的沙发,应该算是最年轻时髦的家具。
现在想起小时候也挺好笑,干活戴草帽总要抢新的。关于全国各地的草帽样式,不知道有没有人研究过样式起源。
6
今年的新麦子,垫起来是为了防潮。
《汉书·食货志上》: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三农问题比十几年前更严峻。
一袋麦子差不多一百斤,晾晒或者存贮都要扛上楼。有些男人扛一袋还能夹一袋,小孩也背着半袋麦子爬楼梯。
秦岭一白相信:扛过粮食的人,是绝不会浪费粮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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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电视机,其他和小时候完全一样。
这种老式木柜几乎家家必备,床单被子、衣服鞋袜、钳子榔头、零钱账本全塞在里面,各自还拥有独立空间。
这种柜子沉重结实,估计没个百十年都用不坏。我依稀记得柜面上的花鸟鱼虫,还有打开箱柜后的木材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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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老人眼里,报纸最大的价值是糊墙。
黄土墙糊起来才不会掉渣,培养的习惯也深入骨髓。五颜六色的年历海报普及后,迅速替代白纸黑字的脆薄报纸。
家里新盖的砖房刷好涂料,爷爷觉得白墙看着不舒服。他经常喊我过去糊墙,数年下来形成各届领导人的大集合。
9
厨房里的灶台,比某些网红的卧室还整洁。
精干是一种内在气质,浓妆艳抹永远装不出来的效果。案板上的锅碗瓢盆和头顶上的潘笼,证明着女主人精干持家。
有些锅台会连着一座炕,做饭时的烟火会带热土炕。这种利用剩余热量的厨卧两用结构,在关中农村地区称为烧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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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对青山千里秀,家居旺地四时春。
在图片视频或者新闻报道里,读者或许会觉得自然美好。只有在此实际生活过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哀民生之多艰。
我走进这间院子时,是踩着旁边麦草堆进来的。当中看似光滑平整的宽阔地面,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深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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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一尺多宽的泥巴路,李哥带着潘老师去看蜂箱。
山里面下大雨的时候,先是两只脚被泥水泡透,接着是衣服被草木刷湿,打伞也只能是保护脑袋不要进水。
往期图集发过此处照片,都是天气晴朗时拍的。下雨进山不安全也不方便,只因潘老师想做中国蜂业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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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一白戴草帽前,先给头上套了两层塑料袋。
土蜂箱放置在半山崖,我们是踩着青草碎石上来的。每年国庆割蜜的时候,李哥要把蜂箱背到平坦开阔处。
那天干完活三点多,回到李哥家已经湿透了。端着热气腾腾的削筋面,好像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生活的感觉。
这就是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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