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了,蓉漂两年,我在夏天回乡了。
自从我离开双流长夜南阳锦城楠枫阁的住处,所有与成都有关的生活记忆,便离我远去。
十一个小时的长途硬卧车厢里,格外热闹。我遇见了一个老年旅行团,一行五十多人,乘火车从成都出发,开始七天的西北游。11、12号铺位的,除了我和另外一个男生是上铺,其他四个人都是旅行团的老年人。
我铺位下的老太太七十多,身体硬朗的看不出年龄,打扮也很时髦,她是第一个和我交谈的。聊一些关于他们的话题,“去哪里”“去几天”诸如此类的,慢慢熟络起来。话也多了,她一边控诉旅行团没有为他们老年人安排全部的下铺,一边又体谅到并没有那么多的铺位。她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小鸟,一会儿招呼同伴来吃瓜子,一会儿向同伴诉说不到十二点睡不着的习惯,一边又和我客气的交谈。有时候我并不能完全听懂她的话语,只好不住的微笑点头。
就这样一路,我们成了奇妙的朋友。
另外一对夫妇让我印象深刻,他们的铺位不在一起。老太太在11号的下铺,老爷爷在8号还是9号的中铺,但一直在熄灯前,老爷爷都在老太太这边,不是和我们说话,就是帮老太太整理床铺、掖被子,就是耐心等着老太太翻书包找衣物。
这个老爷爷和我说话时会特意用普通话,口音像我大学的一个同学,特别可爱。老爷爷说他很久之前在青海当兵,差不多四十多年前的事情,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他不住的感叹现在交通的便捷,躺一晚上就可以到兰州。他们那时候从四川走西宁都要两天两夜,先从成都到宝鸡,再到兰州,然后才能到西宁。一路曲折。
当其他人都回各自铺位上睡觉时,老爷爷还守在老奶奶旁边。我打趣说:“您是模范丈夫”,他遍一本正经的说老太太身体不好,晕车。我觉得老爷爷特别有耐心,最开始老奶奶靠被子坐着,他便从自己的铺位上拿过来一个外套,盖在老板的腿上。后来老奶奶去上厕所,回来坐下后他立马又用衣服帮老太太把腿盖住,免得着凉。
老太太睡觉前吃了点东西,慢慢的咀嚼着,老爷爷便戴着老花镜坐在旁边,看手机。不时递一下水杯,或者接一下垃圾什么的,看起来就特别温馨。
老太太睡觉前,好像要从书包里找什么东西。老爷爷便从行李架上把沉沉的书包拉下来,我真怕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受不住这些重量,紧张的在旁边搭手。取下书包后,便交给老奶奶。老奶奶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哇,真看不出那么一个书包里竟然可以装如此多的东西,然后又一件件把它们装回书包里。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不说话,后来我以为他们两个闹矛盾了。结果当老太太把书包重新装好后,老爷爷还是静静的让它回到行李架上。两个人依然正常说着话,没有我以为的小别扭。
我真羡慕呀。
而十二号下铺的老爷爷,也让我印象深刻。在大家都兴奋而热烈的交谈时,他一个人默默坐在铺位的阴影里,看起来孤独而高冷。我以为他是对另外几个人不熟悉才沉默的,又觉得他性格中有沉默的大部分。因而也就没有可以与他攀谈。
这位老爷爷是最早躺下的,他躺下之前,做了漫长的准备工作。先是从书包里层层搜寻,最后翻出一个小包裹。拿出包裹后又把包在外面的袋子一层层解开,我默默以为其中装着什么宝贝,结果最后发现里面装着他的牙刷杯。取出牙刷杯后,他又拧开盖子,抽出叠放在其中的毛巾,体面的将它伸展开来。最后才默默去洗漱。
他这一番认真而庄严的仪式,让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一向喜欢坐火车,因为我总觉得封闭的车厢里,总有我渴望的、好奇的故事。而车厢的封闭性,让我有了解的可能。因为漫长的车厢时间里,如果不和陌生人说点什么,那只会增加时间的漫长。
也因此,我在很多车厢里遇到过一些有趣的人。尤其是在上学的硬座车厢里,我总是轻易相信陌生人,与他们交谈,听他们的故事。
那时候我还年轻,尚且相信人们总有善意和真诚,因而总是有与陌生人攀谈的勇气与行动。可是后来,我便丧失了这种勇气。
手抓羊肉和河沿面片 奶茶店的墙壁 妈妈种的水萝卜 家里遮天蔽日的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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