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姚家村最受爱戴的不是村长，而是村东头姚贵夫妻俩。
姚贵是姚家村的土娃子，二十几岁的时候从山里带回来一个女人，成了他的妻子。
姚夫人长的不似普通村妇，肤白貌美，手上也没有老茧，看上去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曾经有人好奇问姚夫人从哪里来，姚夫人说只知道是姚贵救了自己，其他一概不记得了。
不久之后姚夫人怀了孕，就在村里人好奇这么好看的姚夫人会生出多好看的孩子时，姚贵却不太高兴。
那孩子长的着实不好看。孩子满月的时候皮肤还是皱皱巴巴的，肤色也不是健康的粉白色，而是一种灰色，就像老鼠皮毛一样。长大之后的姚山眼睛小的可怜，狭长狭长的双眸让整张大脸看上去很不协调，身材还十分矮小，甚至连十几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但除去外表，姚山倒是十分受欢迎。因为从小跟着姚贵进山挖药，加上自己身材矮小常常可以发现那些藏在角落的珍贵药材，姚山小小年纪便成为了姚家村的药师，甚至连他父亲都比不过他。
除了姚山之外，姚贵还有四个孩子：都是姚夫人闲逛时候捡回来的。
有人劝姚贵把孩子丢了，但姚贵舍不得自己夫人伤心，即便生活艰苦也心甘情愿扶养这些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因为之前经常上山的原因，姚贵身体不是很好，在姚山二十岁的时候终于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四个月后去世了。
姚贵的葬礼全村人都来了，但姚夫人却显得十分奇怪。或者说，她从姚贵卧床不起之后就有些奇怪了。
原本和姚贵像是神仙眷侣的姚夫人，现在面无表情的站在姚贵尸体前面，不流泪也不说话，眼神却像是要把面前的尸体大卸八块一样。
姚山小小的身形站在姚夫人身边，他看了一母亲，然后麻溜的合上了姚贵的裹尸布。
十天后姚夫人被人发现死在了离村口不远的大槐树下，手机还捏着一块破布。
二
姚山成了姚家的顶梁柱，他的四个弟弟有两个在镇里的铁匠铺当学徒，一个月只回来一次。另外两个呆在家里苦心读书，想着以后可以谋求个一官半职。
家里五个人的开销全落在姚山身上，他上山的频率越来越多，在山上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山又高又深，出去几个为数不多的靠山吃饭的老人之外，只有姚山可以在山里呆上好几天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姚贵夫妇死后第一年，姚老二在镇上看中了一个姑娘，回家想让姚山帮他做间屋子当婚房。
姚山啥也没说，领着斧子背着竹篓就上山了，过了两天，姚山带了一颗巴掌大的灵芝回来，卖给了邻村的富豪，换了一大笔钱。
恰巧碰到村长的孙子生病没找到药材去世，姚山带着四个弟弟去守灵。
“不是说村长找到灵药了吗，怎么就死了？”
姚老二闷着声音嘀咕，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他的房子就可以做好了，自己早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你没听说吗，村长家遭贼了，那救命药不见了！”
姚老四晃着脑袋靠近哥哥，还想多说些什么就被姚山打了一巴掌。
“好好守灵！再瞎说就给我回家！”
“凶什么凶！小矮子！”
姚老四不满的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很嫌弃的在衣服上擦来擦去。
他很不喜欢姚山。
姚老二的婚礼推迟了一个月，成亲的时候乡里人都来了。村长虽然还没从失去孙子的痛楚中走出来，但看在姚山的面子上还是来捧场了。
姚山在屋子正中间坐着，短短的腿在空中一甩一甩的，脸上带着说不上好看的、有些诡异的笑。
之后姚老三也和自己师傅的女儿成了亲，姚山又上山消失了几天，回来后送了他们一株人参。
成品极好。
三
随着姚老三进京赶考，家里只剩下姚山和姚老四。面对着神神叨叨的大哥，姚老四直接搬到了二哥那里。
在他眼里，姚山可不是村民心中的老好人，和他在一起总是怪怪的。
但再讨厌也不能彻底断绝关系，姚老四带着一块猪肉往家赶，他要姚山帮忙。
姚老四看中了镇里一名姑娘，两个人一见钟情。姑娘叫柳桃，家境虽不富裕，但比起姚家可谓是大户人家了。柳老爷不愿自己女儿嫁给姚老四这个穷鬼，但耐不住女儿的求情，只能松口，但要求姚老四要在镇上有间屋子。
姚山慢吞吞的拿起斧子，他知道柳桃，长的很漂亮，这样的人是看不上他的。
眼前姚老四百般讨好，和之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姚山面不改色的收下猪肉，叮嘱姚老四把人姑娘带回来待几天，等他回来。
柳桃和姚老四在家里等了五天。
姚山回来了，疲惫不堪的模样让姚老四开不了口询问，只好让他先去休息，还让柳桃去照顾姚山。
但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女人。
姚山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柳桃低着头站在他身边。在他们身后，是姚贵夫妻俩的灵位。
那姑娘称自己叫小琪，哭哭啼啼的要姚老四负责，在姚老四出现的时候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抽泣。
“我不认识你！”
姚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妇人们都对着姚老四和小琪指指点点，然后跑过去安慰低着头的柳桃。
“老四，你说你念书我相信你，可你怎么能鬼混呢？还让人家姑娘怀了身孕。你这样，对得起父母，对得起柳桃吗！”
此时的姚山中气十足，半点没有昨天的虚弱，说出的话也不容姚老四否决。
“我第一次见到她，我真的不认识她！小桃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柳桃抬头，但却不是看姚老四，只见她蹲下身伏在姚山身边，把脸埋进衣袖里没过半晌肩膀就开始一耸一耸的。
姚老四见不得女人哭，现在两个女人的哭声吵得他头疼，更加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村长站了出来，他恨铁不成钢等我看了一眼姚老四，摆摆手叫人把他锁在了屋子里。
四
姚老四被关了有十多天，被放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姚山要成亲了，和柳桃。
小琪已经默认成了姚老四的妻子，每天和姚老四呆在一间屋子里，除了吃就是睡，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名声。
姚老四也质问过她，但小琪一口咬定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还总是闹的人尽皆知，时间一久姚老四也不能再逼她了。
但姚老四最关心的还是柳桃，为什么她会看上自己的哥哥，还要和他成亲。
最奇怪的是柳桃有些不对劲，即便自己对不起她，也不该被无视。
姚老四从村长家回来，他已经连续几天被村长教育了，要他早点娶了小琪，给她一个名分。
屋子里有些昏暗，小琪早早的睡了，姚老四看着床上的人，心烦意乱的去茅房。
“说，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根本没有身孕！醒醒！”
茅房的地上有几滴醒目的红，除了柳桃就只会是小琪。柳桃上午日子没到，唯一的解释就是小琪骗了他。
被晃醒的小琪还没清醒，顺口回了一句我怎么可能有孕，说完看见双眼发亮的姚老四慌忙捂住了嘴。
小琪根本就没有怀孕，她是姚山在花楼找回来的姑娘，姚山答应她只要按他说的做，就可以给她一个家。
早就想逃离花楼的小琪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姚老四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姚山害的。
但是为什么呢？
姚老四轻手轻脚的去找柳桃，却看见姚山正在熬药，还往药里加了点什么。
那碗药黑漆漆的，姚老四想了想，还是把药到了。
半夜柳桃的屋子早就熄灯了，姚老四靠着感觉摸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醒自己的爱人。
柳桃醒了，姚山也醒了。
此时的柳桃看起来有些迷糊，坐在床中间呆呆地不动，姚山则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尖刀。
五
姚山受伤了，伤在了大腿上，鲜血流了满床，起夜的小琪慌忙找人把姚山带到了镇上的郎中家。
姚老四成了村子里的败类。
玩弄女性，杀害兄长。
姚老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斗不过姚山，他怎么也没想到小琪是故意的，就等着自己往陷阱里跳。
姚山的腿看起来伤的很严重，其实没伤到筋骨，在床上躺了几天之后就可以随意下地了。
下地之后的第一件事，姚山告诉自己弟弟他和柳桃成亲的日子在五日后，姚老四浸猪笼的日子在明天。
姚老四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总是得到更多的照顾。但这一次，没有人替他出头，连最照顾他的三哥看见他也频频摇头，失望至极。
浸猪笼当天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柳桃面无表情的跟在姚山身边，对于被绑住双脚、动弹不得的姚老四并没有任何感想。倒是小琪十分夸张的抱着笼子不撒手，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以后要守寡了。
可笑的是村里人都心疼小琪，不少妇人还安慰小琪不要过度悲伤。
姚老四彻底消失在水里。
姚山的婚礼也如期举行，柳桃和之前的姚夫人一样，肤白貌美，和姚山站在一起确实十分不登对。但姚山在村民心中的形象十分好，到没有人觉得这是委屈了柳桃。
姚山这几年也有不少存款，成亲当天请了镇上的人专门来做饭，村子里的人几乎没去过镇子里，对这餐饭也十分期待。
破旧的屋子前面挂了几根红布条，姚山走在前面，小琪牵着柳桃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村里的人热热闹闹的闹了一场，落座的时候却发现桌子上出现了不少老鼠，大大小小的啃食着刚摆上桌的饭菜。
原本已经停下来的音乐再一次响起，姚山家门口的地上出现一片灰色：是一群老鼠。
它们整齐的排着队，好几十只为一组的扛着东西大摇大摆的往姚山家走。
老鼠身上扛着的是一个个断肢，截面应该是被老鼠咬断的，有些肉连着皮拖在地上，有些碎肉随着老鼠动而掉落下来。
断肢应该是被泡发了，上面绑着的红色绸带显得发白的皮肤格外的诡异。
姚山盯着那群老鼠，嘴角勾起一抹笑，慢吞吞的把所有东西收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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