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早的记忆里,第一次吃肉是六岁的时候,与妈妈一起去奶奶家吃的。
那时,是六十年代国家非常困难的时期,大家的生活都很艰难,我的故乡连年大旱,小麦收成锐减,主食是玉米。顿顿饭是窝窝头和糊糊,只有爷爷生日时,才会吃到一个白面馒头。有一次村里的一棵大榆树被伐倒,人们听说榆树皮能吃,纷纷赶去剥皮,不一会儿,长长的大树被剥得精光,白秃秃的,令人咂舌。
那天傍晚,妈妈领着我去奶奶家串门,正赶上吃饭。奶奶端来一只小碗,盛着豆面做的面条,慈祥地微笑着,连说:“有肉,有肉,吃吧!” 我吃了一口,发觉异常鲜美,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引出来,就是那些少得可怜的棕红色小丁,吃起来特别可口,是一种真正的享受。吃到肚里,全身都特别舒服。从那次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肉”的美食,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估计那时正在长身体,身体非常需要“肉”这种富含蛋白质和脂肪的食物吧!
后来,全家随爸爸迁移户口,去了水泥厂。家里的经济条件略有改善,但碍于家庭人口多,共七口人,父亲一人挣钱,仍然很少吃到肉。上二年级的时候,在供销社里经常见到一种红烧猪肉罐头,矮圆的玻璃瓶上贴着诱人的商标,印着几大块娇红的皮和肉瓤,浸在雪白的猪油里,令人垂诞欲滴。一次我考试得了一百分,乘着爸爸高兴,硬逼着、缠着他,要买一瓶红烧猪肉罐头吃。爸爸犹豫不决,我又使出了哭闹的绝技,爸爸也碍于旁边有同事在场,终于答应了。
我破涕为笑,屁颠屁颠地随父亲去供销社,仿佛一名凯旋而来的将军,大声点名要了那瓶早已相中的红烧猪肉罐头。售货员微笑着,很客气地递过来。毕竟那时吃肉罐头的人不多,物以稀为贵吧。我抱着那瓶罐头,仿佛战利品般回家,路上招摇,引来不少同伴羡慕的目光。然而把罐头打开,颇费了一番周折,我和爸爸交替用改锥沿着圆形的铁皮盖,一点一点地撬,用了大约二十分钟,瓶盖终于掉落。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令人陶醉。把红烧肉与白菜一起炒了,就着窝头吃,仿佛觉得窝头也比往日好吃多了。红烧肉含在嘴里,一嚼即化,回味无穷,感觉这就是天下最好的美味了!
长大后,成家立业,家庭条件和国家一样已今非昔比,吃红烧猪肉罐头已成了我的喜好。终于有一天,在吃红烧肉罐头浇面条时,忽然咬到一块五分硬币大小的碎玻璃,吓了个半死。在抱怨厂家马虎的同时,赶忙把锅里的肉菜全部倒掉,从此再也没敢吃红烧猪肉罐头了。
儿子出生后,自幼能吃肉,从开始的双汇牌火腿肠到后来的王中王精肉火腿肠,从来没断过。有时候,儿子一顿饭要吃好几根,妻子担心吃坏肚子,我赶忙制止:“吃吧,能吃还不是好事吗?吃多少,供多少,尽管吃!”在家里,与同事或朋友在饭店,排骨、鸡肉、涮羊肉等各种肉食已习以为常。果然,儿子长得人高马大,十八岁时,已身高1.85米。妻子和我都胖乎乎的,但我却得了高血压病,天天服药啊,不然就会头晕目眩。医生说,与吃肉,特别是吃白肉太多有直接关系。从此我与味道肥美的白肉绝缘,红肉也很少吃,开始减肥了。 有时回过头来想,这饮食习惯似乎又在回到从前,素食、粗粮、少肉、野菜等又成为了人们的时尚。返朴归真,也许是人们生活和人生的真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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