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
妈妈的心愿是镶嵌在一次次祈祷中的。
虔诚地跪在“佛爷”“圣母”面前喃喃祷告,述说着心中一个又一愿望。这就是妈妈。如同许多善良的母亲一样,妈妈把生活中一个个美好的愿望都寄托在一次次虔诚的祈祷中了。逢年过节,妈妈总是要烧香叩头,又是跪“佛爷”,又是求“圣母”。年年如此,执著如初。那样虔诚,那样慎细。小时候,我还不能理解妈妈的这种举动,而今,伴随着人生阅历的积长,我开始慢慢读懂了妈妈,读懂了那张苍老的脸和脸上的苍老,也读了那虔诚的祈祷和祈祷的虔诚——这是一种沉甸甸的祝愿,这是一种永摧不灭的希望之火,这是一种望子成龙的美好憧憬。
人生是不能没有想往的。妈妈就是在这虔诚的祈祷中掀翻着她坎坷的人生履历的。
妈妈祈祷着。那是35年前的一个白雪飘飞的严冬,父亲连续高烧不断,最后被医院诊为“血癌”。那年,妈妈39岁。人们常说,人到四十而不惑。可在我的记忆里,妈妈绝对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是“绝症”的季节。妈妈就什么都不能让天塌下来,她要想尽所有的法子保住这个家。记得那个时候,妈妈整天都在没命似地奔波,今天走东乡,明天跑西堡。在父亲去世前的一个多月里,妈妈几乎跑遍了附近几百里路的所有医院,遍求了能打听到的所有“神医”。忘不了那一个个寒冷的冬日,妈妈拉着当时只有九岁的我到40多里开外的地方为父亲求医。我走不动时,妈妈就把我背上,竟也脚底生风,还是一路小跑。妈妈常说,“求神得虔诚,走路求来的东西该灵”。尽管妈妈一身汗水,但看上去一点不累,眼里总是闪烁着那缕好虔诚的光。在“绝症”面前,妈妈没有绝望,心头总是燃烧着那个神化般的幻想。
但妈妈的愿望还是落空了,那天凌晨,父亲还是走了。母亲瞪着直勾勾的双眼望着我们:你爸爸去了,真的去了。直到今天,我还能记得起妈妈那张苍白无力的面孔。那天空气太重,云也很低,似乎挥手之间就能搅动天上的云彩。
妈妈依旧祈祷着。妈妈说:“天塌了,有地接着,你们好好念书,将来上大学”。于是,从小在北京长大一直都没有下过田的她开始中跋涉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日出而作,日落亦作。但妈妈却一直没有忘记祈祷,一刻都没有忘记编织希望。一天晚上,妈妈把我拉到门外的青石板上,苍白的脸上泛出少有光:“儿子,参军去吧。妈妈给你算过命,肯定行!”妈妈说这话时显得极认真极严肃。这年冬天,我扛着妈妈的希望参军了。妈妈每次让姐姐在信中告诉我,“佛爷保佑你,在部队一定有出息”。大抵是妈妈的祈祷灵验了,入党、立功、直到解放军唯一的一所新闻系。我把一个又一个好消息告诉远在北国的妈妈,让她在辛劳之余,收获着一个又一个心愿。妈妈逢人便讲:“这孩子有出息,真象他爸”。
妈妈仍然祈祷着。姐姐结婚五年,边疆小产三次。姐姐着急,妈妈更急。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听到一个消息,说七十里外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中有个老佛爷,求什么有什么,很灵。那年阴历三月十五日,妈妈消无声地走了。步行。妈妈说“求神得虔诚”。一周之后,妈妈回来了,一身尘土,满面春风。妈妈逢人便讲“老佛爷许愿了,老佛爷许愿了!”这年冬天,姐姐真的怀孕了。大约四个月的时候,妈妈便开始张罗着往北京最好的医院送。这时候我才明白,妈妈信神,但更信科学。姐姐从住院到孩子出生的五个多月时间,妈妈都一直在医院服侍,像一个虔诚的学生一样总是向医生问这问那,特别对一些保健常识,更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年九月,小家伙在外婆的祈祷中出生了。姐姐笑了,姐姐一家也笑了,妈妈却因过度疲劳病倒了。但老人依旧笑,笑的很生动。
妈妈一直祈祷着。这些年,妈妈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我的婚事。妈妈多次来信讲:“广州城太大太复杂,找媳妇可得仔细些”。去年五月,我携未婚妻第一次回老家探望病中的母亲。老人家高兴的不行,拉着未婚妻瞅个没够,还不住地问这问那。最后竟颠三倒四地说:“我给你们问过菩萨了,今后肯定是个儿子”。妈妈说得很认真很仔细,眼里依旧闪烁着那缕好虔诚的光。我和未婚妻不由得相视一笑,笑得很沉重。妈妈是在渴望着抱孙子呀!聪明的未婚妻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你放心,我会给你生个孙子的。”未婚妻羞红着叫得很生动,生动出妈妈脸上串串幸福的泪光。
回部队那天,妈妈站在村头为我们送行。望着妈妈那张苍老的脸和那头如霜的白发,我不禁举起右手,向妈妈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妈妈,我们谢谢你!
妈妈生活在祈祷里,儿在遥远的南国向你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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